“明理司事關重大，炸案更是死傷慘重，因那霹靂彈的方子和生產工藝都是我進獻的，故陛下著我查明緣由。”

沈檸指了指問詢冊上方列出來的違規容：“空間布局，運送路線以及超定員……這些問題我都列得很清楚，也都是表兄這邊負責的，所以，還請你一一寫明原委。”

似笑非笑：“畢竟，還要確認表兄是不是適合繼續負責明理司那邊的安防。”

謝連玉看著那上邊列出來的一條條紕錯，一項項都十分犀利分明，半點沒有想要替他遮掩的意思，一時面越發難看。

沉默片刻后他冷聲開口：“我……需要準備兩日，冊子先留在我這里。”

沈檸似笑非笑：“表兄管了明理司數月，寫自己職責之的東西，還要去準備兩日？”

手指輕叩石桌：“問詢冊拿來尋你，而不是傳你去刑部，已經是很給面子了，表兄還是快些寫吧，不要耽誤了時辰，我待會兒還要回家。”

謝連玉咬牙：“我要拿回書房去。”

沈檸點頭：“可以，我與表兄一起。”

這是本不給他耍花招的機會！

謝連玉忍無可忍上前一步憤怒質問：“你以為用這個就可以威脅我？做夢！”

沈檸笑了：“表兄，實話實說吧，今日來我娘本就是要退婚的，奈何你這做晚輩的不懂禮數非要大鬧一場，我這才順勢與你做了易……如今婚約之事已經說清楚，你面前的問詢冊是公事，你又何必事事都往婚約上拉扯。”

上下掃了眼謝連玉，搖頭嘆氣：“看來還是我說的不夠直接，這麼講吧，與表兄你的婚約我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的，自然不會費什麼心思拿別的事來威脅你。”

謝連玉冷嗤：“是嗎？”

“當然。”

沈檸點頭：“你明日將行與煤行立契轉給我，我立刻退還庚帖絕無二話，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行了，別東拉西扯了，這是問詢冊，表兄快寫吧。”

謝連玉咬牙看著那冊子上朱紅的字，眉心突突直跳。

說實話，他是真的還沒理清楚明理司那邊的事……不過就是塞了幾個親信進去，為了方便東西擺放的了些，這就要治罪？

那炸就是因為那些火藥師廢沒用，與他這邊有何干系？

況且，父親不是說，陛下并未打算將明理司安防的差事收回……

一念至此，謝連玉的心定了定，冷笑：“我沒什麼好寫的，你自己隨意看著辦吧。”

果真是個蠢貨。

沈檸似笑非笑：“若是沒什麼好寫，表兄你得簽字畫押，承認這問詢冊你看過了，至于寫不寫的，我不勉強，也無權勉強。”

謝連玉嗤笑：“你知道就好，別拿著當令箭。”

說完，謝連玉著下人取來筆墨，看也不看，在問詢冊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冷冷看著沈檸：“明日我便去尋你，將鋪子轉給你，希你言而有信。”

沈檸收起問詢冊起笑瞇瞇：“恭候大駕。”

看到沈檸頭也不回走出亭子，謝連玉有些后悔。

他剛剛是不是不該賭著一口氣直接讓沈檸將那問詢冊空白著拿回去，可若是要他在沈檸面前服，那更是不能夠。

反正陛下也不會收回明理司的職務。

午飯后，謝云清攜兩個兒從謝家往回，馬車里一片寂靜無聲，沈念約覺得謝云清好像看的眼神有些冷。

莫非謝云清知道了是故意刺得謝連玉當眾發作鬧著要退婚的？

不可能，謝連玉那個蠢貨是怎麼都不會出賣的……而且謝云清也不可能把往壞想。

“娘，您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

沈念低聲開口，手挽住謝云清手臂，聲音帶著些哽咽。

謝云清扭頭看著這個養了十幾年的兒，第一次覺得有些陌生。

即便已經從沈檸那里知道了許多，卻一直很難想象到素來乖順的沈念使壞是什麼模樣。

可今日，算是窺見一斑了……

“怪你做什麼。”

謝云清垂眼緩聲開口：“你姐姐與表兄的婚約作罷，若是你真的與你表兄兩相悅，娘也不拘著你。”

可讓謝云清意外的是，沈念居然毫不遲疑就拒絕了：“表哥那樣對姐姐，那樣對娘無禮，兒絕不嫁他。”

謝云清看著：“難道你以往不是與你表兄投意合？”

沈念抿：“往日兒因著那婚約，自然待表哥與旁人不同，可自從姐姐回來后兒便已經斷了那心思了，兒出低微，能得娘庇護已是激不盡，又怎麼會搶姐姐的東西。”

沈檸靠在旁邊，單手撐著下笑瞇瞇看沈念演戲。

沈念被盯得莫名有些發，強忍著才沒有破功。

謝云清從小兒的臉上收回視線，心里一陣接一陣的發寒。

這麼多年，竟然毫無所覺，從未想過自己親手養大的兒，竟這般有心機……

第二日上午，謝連玉帶著兩產業的地契和備案文書上門了。

謝云清如今對這個沒規矩的外甥是半只眼都不想看，沒規矩的東西。

也是因此，沒有出面，直接讓沈檸理。

等到文書和地契變更后，沈檸眉開眼笑的將庚帖還給謝連玉：“合作愉快，表兄慢走啊。”

昨日原本謝云清就是要主退了婚約的，卻沒想到沈念激得謝連玉鬧了這麼一大通。

沈念的目的無非就是讓從高姿態的主退婚，變被退婚，其實這又有多大區別？

能比得上真金白銀的行和那偌大的謝氏煤行？

哦不，如今是沈氏煤行了，嘻嘻。

恰好今日是沈檸與蕭南諶約定好的十日一聚的日子，午飯后，沈檸便帶著七月出門了，二月趕著馬車，一同回去永興坊那邊的宅子。

相對于順城坊沈家，沈檸在永興坊蕭南諶備下的宅子這邊都沒有過過夜，只是偶爾來看看沈青柏，卻神奇的對這里十分有歸屬，覺得哪兒哪兒都順眼。

除了因為這里某些地方與平寧的宅子有點相似以外，更多的原因估計是因為人比較順眼，沈家大宅那邊不順眼的人太多了。

抵達永興坊沈宅時，蕭南諶和沈青柏已經到了，沈青柏進了國子監，恰好也是每十日有一日休沐，蕭南諶則是……數著日子盼著這天。

等到沈檸進了院子，就見那倆人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弄好了一切備菜。

宰好洗凈切塊腌制，魚也腌好了，菜也都洗干凈切好碼得整整齊齊……

看到沈檸，沈青柏哀聲上前：“姐，你終于回來了，再不吃一頓你做的飯菜我就要瘋了。”

年滿臉愁苦：“堂堂大宣朝國子監的飯食，居然能難吃到這種地步……簡直都對不起那些菜。”

沈檸哭笑不得：“敢你盼著我就是盼我給你做好吃的呢？”

沈青柏咯吱咯吱點頭：“我要吃你做的三杯，清蒸魚……”

年連著說了好幾道菜，十分不見外。

沈檸失笑，一邊挽起袖子一邊看向蕭南諶：“阿南呢？”

定王殿下毫不遲疑：“我不是為了吃你的菜……”

沈檸又笑了：“我是問你想吃什麼？”

蕭南諶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沈檸眨眨眼：“好了別客氣了，我還記著呢，梅子排骨，我已經做好梅子醬了……”

一句話，定王殿下心里的泡泡又開始鋪天蓋地的翻涌。

他只是順口一提，就記得這樣清楚，所以，他們之間也未必沒有可能。

沈青柏將定王殿下的神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這還是傳聞中的大宣戰神嘛……

那兩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沈檸只需要下鍋翻炒，很快一大桌飯菜就上桌了。

二月他們死活不肯一起吃，讓沈檸三人好好聚聚說話，沈檸便將每個菜都分兩份，給他們單獨擺了一桌，幾個人這才高高興興大快朵頤起來。

沈青柏給蕭南諶斟滿酒，又給沈檸和自己倒上果酒。

蕭南諶挑眉：“區別對待？”

沈青柏笑著說：“定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海量，我與姐姐酒量不好，你帶來那酒，我們倆要是喝上兩杯，怕是說不話了。”

蕭南諶眼角帶笑：“這倒也是。”

他手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玄鐵護腕上的饕餮浮紋氣勢猙獰。

沈檸與沈青柏也飲下果酒。

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沈檸想起問詢冊的事，便將謝連玉了白卷的事告訴了蕭南諶：“我覺得謝連玉還是算了吧，這次炸案他本沒有上心，別下次再害死旁人。”

蕭南諶想了想：“只是給謝家，不一定要給謝連玉。”

沈檸笑了：“那就好……還好與他順利退婚了，不然想起他就糟心。”

將原本只是要退婚，結果謝連玉鬧了一場，讓得了煤行與行的事告訴了蕭南諶和沈青柏：“是不是很搞笑，我都差點忍不住想對他說謝謝。”

蕭南諶角微勾，拿自己的酒杯和沈檸的杯子了下：“恭喜你。”

沈青柏在旁邊無聲吐槽。

阿南哥這哪兒是恭喜姐姐，分明是恭喜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