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齊觀南已經走了出來，皇太后一見他就生氣，將太子攬到後去，罵道：「你是怎麼回事，這般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一個孩子嗎？孽子，還不跪下！」

齊觀南就跪了下去。他也不反駁，只道：「兒臣知錯。」

皇太后氣急敗壞，「你知錯，卻從來不改錯！」

一頓急罵，齊觀南其實並不生氣。也許很久之前他生氣過，但什麼事習慣了就好，緒反而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他跪在地上，發現自己好像只剩下一意不平和倔脾氣。

就如同阿蘿所說的一樣，他可能只是想要賭一口氣。

所以任打任罵，好像這樣就可以向世上之人宣洩著他的清白。

傻的。今日的他突然想。

但他也沒打算站起來反駁幾句。因為這口氣他若是不賭，就更會憋在心裡。

他低著頭，心中又想到了阿蘿說的話。

說若是皇兄子康健，懷瑾平安長大，生兒育，那他會不會婚？

當時他只覺得阿蘿心的模樣可，但並沒有回答的話，如今跪在這裡，心靜心寧，倒是可以回答了。

若是一切安好，他也不願意婚——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娶到太后這般的人，只要自己之後的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有這樣的母親，他便覺得萬分可怖。

這麼一想，他就更不願意說話了，也不願意起來，覺得自己罪孽重——皇兄一直希他生兒育。

他應該是做不到了。

小太子看著皇叔又跪下了，一顆心涼嗖嗖的，也跟著跪了下去，但如同往常一般，因為人小立刻又被抱了起來，只能哭著哀求，「皇祖母，您不要再折騰皇叔了，不然父皇知曉了又要生氣。他子剛剛好一點，可千萬不能再敗壞下去了。」

太后卻沒有心，只道：「你懂什麼，你父皇就是被他克著了。」

小太子就哭得撕心裂肺的，「可是皇叔還沒有出生的時候，父皇就已經病殃殃的呀。」

太后一個怒目過去，「閉，不準咒你父皇。」

小太子強行掙扎，但還是拗不過抓住他的太監，只能大罵，「等孤長大了就殺了你們！」

太子還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抱住他的太監一激靈，頓時鬆了手，小太子掉在地上，哎喲一聲。

太監已經嚇得跪地求饒了，太后抬起手就給了他一掌，「拖下去砍了！」

還是太子搖頭，「算了吧，也是我嚇唬他才掉下來的。」

他抬起頭，「皇祖母，你就不要再苛責大家了。」

皇太后氣了個仰翻，覺得自己好生委屈，捶著口道：「我一心一意為你們，你們倒好，被個賤人所蒙蔽，本看不清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青筋暴起，是真的生氣：「你父皇來，今日我要好好的跟他掰扯掰扯。」

即便不，皇帝也是要來的。這種戲碼實在是太多了，他來的時候本不用多問什麼，只走過去就朝著齊觀南呵斥，「站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總跪著，以後如何行軍打仗？」

齊觀南沒聽，繼續跪。

皇帝瞪他一眼，「給我起來！」

齊觀南就不起。

由此可見，他這口氣就是如此賭的。

這也是他唯一的反抗了。

皇帝氣極反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後道：「母后，今日又是為了什麼？我咳嗽了？懷瑾摔了？還是花園哪朵牡丹花又死了？花鳥房哪只鸚鵡不說話了？」

皇太后氣得很，「今日是大事！」

小太子適時出聲，「只是因為我站在門口而不是殿罷了！」

皇帝：「哈！」

又氣笑了。

皇太后：「我今日是看了他想要結折家的心！他心思歹毒，還想用懷瑾的婚事討好折家。那折家馮家掌管著大概五萬兵馬，兒啊，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皇帝聞言，只覺得荒謬。他問，「這是母后自己想出來的？」

皇太后點頭，「正是。」

皇帝就看齊觀南，「你說，你有沒有這個心。」

齊觀南搖頭，「不曾有。」

皇帝怒不可遏，看向不省心的老母親：「你聽見了嗎！他說他沒有！」

別的本不想跟老母親解釋！

皇太后如同往常一般寸步不讓：「我看他就有。」

皇帝冷笑，「你說他有就有呀？」

皇太后直了腰板：「他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有嗎？」

皇帝：「那你有證據證明他有嗎？」

皇太后就被繞了進去，最後自己也繞不明白了，只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的辦法只有一個，但這麼多年，治住皇帝靠這一個就夠了。

只見哭道：「當年你父皇走的時候，我便想跟著去，只怕留下你們無人照看，這才活了下來。可我活下來卻罪，懷昌沒了，玉娘也沒了，接著就是懷安和懷壽——他們一個個去了，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這麼多年了，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嗎？」

玉娘是皇帝的原配妻子，懷安和懷壽是他嫡次子和嫡三子。

他們去世的時候，皇太后一夜白了頭，幾乎哭斷了腸子和哭瞎了眼睛，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得更加瘋魔的。

皇帝也心痛，見臉上又浮現出絕，便又閉了。他深吸一口氣，「是，他們命不好，但母后，你再如此對待觀南，兒子怕是要折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