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輕輕抵住額頭，嗓音極低，近乎呢喃：

「謝沉舟這一世，七罪全，殺孽纏，罪該……萬死。」

桑念像是丟失了聲音，，什麼也說不出來。

明明，想大喊，想大哭，想……想求求他不要這樣。

可嗓子仿佛堵了棉花，一個字，連一個字也沒辦法對他說。

「念念，」他蹭蹭鼻尖，「所有死去的人都會回來。」

「祝余族，蕭濯塵，初瑤，還有春兒，他們都會回來陪著你，你永遠不會孤單。」

所以，就算沒有我，也沒關係。

桑念呼吸愈發困難，卻始終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終於找回自己丟失的聲音，一字一頓道：

「我只要你。」

謝沉舟安靜下去。

攥他袖，像是即將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謝沉舟，我只要你。」

許久，謝沉舟一聲嘆息，在乞求的目中，一點點回了自己的袖子。

掌心一涼，連帶著心也涼下去。

一截斷刃放至手中，冰冷而鋒利，卻奇異的沒有傷到。

這是謝沉舟三百年前的本命劍。

它自從沾上了的，劍上縈繞的靈一日比一日黯淡，不久後，便碎了。

只留下這截殘破劍刃。

如今，它又要再沾上主人的。

劍刃了，開始微弱的反抗。

很快，它如握住它的那個孩兒一般安靜下去，彈不得。

謝沉舟輕側頰：

「我從前常常想著死，可與你在一起之後，我每一日都在慶幸自己當初活了下來。」

「念念，是你教會了我什麼是。」

桑念閉上眼，睫羽傾覆，遮住眸中絕。

「一輩子太長了，早些忘了吧。」

無邊無際的雪原上，漫天極如長河，黑青年對張開雙臂，溫抱住。

殷紅珠滴落，鬆積雪上燙出一個小小的。

他的一點點下，桑念僵地低頭，連呼吸也忘了。

青年半跪在地上，染的手艱難來，不知是想一指間那枚戒指，還是想的臉。

無數灰燼從他上飛走，並未燃盡，猶帶著橙紅火星。

那隻手終究沒能到。

鮮融化腳下白雪，許多零碎的小件躺在泊中，等待被人拾起。

很久很久之後，桑念攤開掌心。

那裡有一簇已熄滅的灰燼。

那是所之人的骨灰。

可看著它，心中一片麻木，並無半分哀痛，只是空得厲害。

——這是他最後送給的禮。

沉默一會兒，慢慢蹲在地上，一個個去撿那些從謝沉舟上掉落的東西。

梅子糖，好運平安符，小貝殼……

指尖頓了頓，打開那枚貝殼。

裡面藏著一粒珍珠，璀璨奪目。

桑念將那簇灰燼放在珍珠旁，合上貝殼，住心口。

「咔嚓——」

似是鏡面碎裂，所的世界一寸寸破碎。

眨眼間，極消失，回到了那片林子。

林中依舊只有一人。

仿佛時倒流，地上的廢墟騰飛，倒塌的茅屋重新出現。

彎腰撿起那本未看完的書。

天暗了又亮，星河流轉，日月彈丸般彈。

不知過了多久，躁不安的時空終於穩定下來。

桑念低頭翻頁，去看那最後一頁的最後一行字。

「神隕，萬生。」

他早就為自己選好了結局。

萬生，唯他死而已。

桑念笑了一聲，扔了書，抱著那枚貝殼跌跌撞撞往外走。

要去哪兒呢？

不知道。

要做什麼？

也不知道。

就這樣走啊走，等回過神來時，已站在了青州城主府門前。

人群熙攘，幾名家丁大聲吆喝：

「今天是我們大小姐的十六歲生辰，城主特意下令散財為積福，見者有份！」

「嘩啦啦——」

靈石雨點般落下。

眾人哄搶，只桑念呆呆看著。

階梯上，紫男子負手而站，神冷淡。

注意到人群中的桑念，他目一頓。

「哥哥！」

他後，綠匆匆過大門，一個小丫鬟跟在後，模樣憨。

抱住紫男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去了一個多可怕的地方，遇見了一個多可怕的人，我錯了，我再也不逃跑了……」

紫男子滿臉無措，半是驚喜半是心疼的安。

「說什麼胡話？可是做噩夢了？」

泣：「比噩夢還可怕。」

他下意識腦袋，怔了怔，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回過神，他視線再次落到人群。

方才看見的那人已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耳邊，妹妹好奇問道：

「不過，咱們後院什麼時候多了棵樹？長得那樣大，都快把屋子也遮住了。」

他眉頭，樹？什麼樹？後院何時又種過樹？

家丁殷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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