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在醫院陪床照顧葉如五天后,得到肖主任允許,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胡玉山那天走了之後就沒再回來過,江淮偶爾來探,也只是在病房外,並不進來,只剩下林念一個人在醫院沒日沒夜地陪護。
夜晚總是驚醒,夢魘環繞,睡不好,消毒水氣味讓人吃不下飯。
等到出院的時候,林念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辛苦念念了。”葉如握著又纖細了一截的手腕,心疼道。
“沒事兒。”林念幫背著背包,所有東西都裝好,攙扶著緩緩走出醫院,“我們這一行對重比較嚴苛,寧可瘦也不能胖。”
小心扶著下樓梯,上還安著:“現在這樣正好,回去就能多吃點東西。”
葉如笑笑,沒說話,轉過頭來眼底卻寂寥,唯恐被發現地歎了口氣。
“哦對了,小姨,你回去之後別再去上班了吧?”林念手招來一輛出租車,把人扶到後座,輕聲問。
“醫生說不能過勞,你每天太辛苦了對不好。”
葉如轉頭看車窗外形形的人和景,朝氣與暮氣同時在這座城市裡流,好半晌才開口。
“班還是要上的。”
還沒等林念開口,就握著的手補充道,“大不了我申請隻上白天的班,就八個小時,不會很累的。”
“一直不上班,小姨會被無聊死的。”笑起來,語氣輕松,卻是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念不說話了。
一片沉寂在車裡蔓延開來。
半小時後,綠的出租車緩緩駛到家屬院單元樓下。
林念想跟著下來幫拿東西,被葉如塞了回去。
從副駕車窗遞給司機一張一百元的鈔票,叮囑司機把林念送到樓下。
司機聞聲落下車鎖。
“小姨!”林念打不開門,皺著眉喊。
“去吧,啊。”葉如站在窗外跟揮手,“以前怎麽樣,現在就還是怎麽樣,只是小姨可能最近沒時間,你過段時間再來蹭飯。”
“師傅開下門!”林念喊著,前傾,長眉蹙起,有些著急,“我要搬回來住。”
“不行。”葉如神淡淡,抬手就拒絕,“讓我安靜會兒行嗎?剛出院,病人需要休息。”
“我又不會吵你!”
林念急得想自己去摁開門鎖,被司機吆喝著阻攔,盯著葉如不容置喙的模樣,忍地退了一步。
“……起碼讓我送你上去。”
葉如還是拒絕,把背包往肩上甩了甩,“懶得,我又不是沒。”
很難說們家這強骨頭是不是傳的,一個個都倔得很。
直到司機都不耐煩了:“怎回事啊?還走不走。不走我拉別的客人去了。”
“開走。就前面兩站那個筒子樓,去吧。”葉如給司機指了個方向,旋即發機轟鳴,緩慢往前。
周邊景漸漸,林念最後妥協了,在車窗邊不甘心地著,“那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不對,每天都打一個。”
“知道了。”葉如笑笑,揮揮手,不再看,步履蹣跚,背著包緩緩轉上樓。
林念在越行越遠的車窗畫面裡,看消失在單元門轉角,才泄氣般往後座上一靠。
葉如總是這樣,天生的老好人,怕給別人造負擔,怕對別人不好,對自己認定的事倔得要命。
別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倒好,是把南牆撞穿也不回頭。
幸好收拾東西的時候就把錢塞進了背包裡,裡面裝了買好的三十片藥,還有一萬塊錢,大抵能撐兩個多月。
林念其實統共沒賺多錢,付掉手費、住院費、藥錢,再拿一萬塊出去,就只剩兩千塊錢在上了。
站在副駕窗戶外等司機找零,盯著一發呆,不由覺出一種悲哀來。
命運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甚至比之前更甚。
從前只需要讓自己不死就行了,現在卻還要擔負一個月幾千的花銷。
錢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的人呢?
頭腦昏沉沉地邁步上樓,心裡思緒萬千,一團,像陷掙不開地泥潭,垂著眼放空。
“砰砰。”
突兀的聲音響起,林念頓了兩秒,抬眼來看。
三樓的門半開,清淡的香味從敞開的門裡飄出來。
江淮半倚在門框上,漆黑狹長的眼睛看著,屈起指節扣了叩門,發出篤篤的聲響。
年視線在小上好得差不多的傷口掃過,又上移,面容平靜地看了半晌,輕聲提醒。
“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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