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驟然亮起來，映亮發紅的眼尾，眼底還有晶瑩的水。

年逆著坐在旁，眉眼清晰，鼻梁高，被鍍上一層淺淺的白。

瞳孔漆黑如曜石，散漫地投來一眼，就足夠令人心。

林念心跳驀然了一拍。

心臟像猛地被人攥住，高高懸起，又重重落下，近乎失重的心悸。

頓了兩秒，扭頭移開視線，垂著眼不看他，聲音悶悶地罵了一句。

“……有病。”

鼻音太明顯，吸了吸鼻子，一貫冷漠的臉上神生，像隻兔子，引得江淮又輕勾起角。

“得做多久？”他問。

“一兩個小時吧。”

“行。”

他長懶洋洋地踩下一級臺階，“這醫院還行。我從前玩兒賽車的時候，摔了，就在這兒的針。”

林念看他，“摔哪兒了？”

“這麽不關心我啊。”江淮很輕地挑起眉，“這麽久了，還沒發現？”

“……”

他明明沒什麽表，林念卻生生從他半挑的眼尾裡看出幾分揶揄。

這人就差把“看了那麽多次還沒發現”寫在臉上了。

林念無言，不想理他，手掌在膝蓋上一撐，拍拍手，起從樓梯間出去了。

江淮低笑一聲，慢悠悠地跟著出去。

胡玉山坐在對面玩手機，眼睛卻不控制地往江淮上瞟。

他像得了多癥，大馬猴似的左扭右扭，終於坐到林念邊，自認為不聲地小聲問：“妹啊，這人誰啊。”

林念裝沒聽見。

“你老板還是你男朋友？看著帥清瘦一人，怎麽剛看我一眼，比你還嚇人呢。”胡玉山心有余悸。

林念偏開頭，用後腦杓對著他。

胡玉山用余上下打量江淮，視線掃過他簡單卻難掩矜貴的打扮，心下一，“覺他很有錢啊，你的錢不會是從他這裡……”

“對。”

林念終於了，胡玉山面一喜。

轉頭，彎起眼角，對他笑笑，“我債主。”

笑容燦爛，卻因為過於標準，而出幾分危險的意味，皮笑不笑地繼續：

“欠了兩百萬的那種，追到醫院來討債。”

胡玉山咧開的角愣在原地，諂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面容沉靜，微微偏頭，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地，仿佛在說悄悄話。

“你多跟我說點話。”

“要是我還不上，他還能有別的人找。”

正巧江淮站在窗邊，指尖在窗臺上輕叩兩下，結輕滾，回過頭來。

眉眼帶著冷，鋒利又冷銳，瞳孔漆黑幽深，戾氣明顯。

胡玉山連忙呵呵笑了兩聲，手心出汗，在子上蹭了右蹭，灰溜溜地起坐到對面去了。

林念扯了扯角。

這麽一折騰，時間倒也不算煎熬，隨著夜漸濃，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到了手室大門打開的時候。

所有忐忑驚懼的緒隨著門開合的聲響卷土重來，林念攥著角站起來。

醫生摘下口罩，面容疲憊，嗓音卻溫和。

“沒問題了。”

一時，林念繃著的驟然失力，松懈下來，沉沉吐了口氣。

一邊聽著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一邊心不在焉地移開視線，不知道自己想看什麽。

醫生被汗的後頸，胡玉山喜悅的神，醫院走廊冷白的燈，冰冷的瓷磚地。

直到看到江淮依舊懶散地半倚在窗臺。

姿拔又隨意，掀起眼皮向看來。角噙著一抹很淡的笑，化了眉眼裡所有所有的戾氣。

林念那一刻驀然意識到，

沉默地等了那麽那麽久，好像也不過是為了尋到這一眼。

在跋山涉水的途中尋到他。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