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嫡母覬覦他家的孩子有月余了,邵氏還沒生產時,頻頻提起過繼話茬,直言他們夫妻年輕以後還能再生,勻一個給死去的二弟也無妨。
他昨日去了湯家,趁著二夫人不在,跟族長湯鴻升婉拒此事,卻被他申斥目短淺,說若肯全這事,他願意提攜二房子弟,算是敦促家族和睦。
可湯明江豈是賣子求榮的人?
二夫人應該是聽聞了這事,惱他去族長那告狀,才會上門痛罵他們夫妻。順便想抱走孩子。
所以這郎說只是湊巧遇到,應該是真的。
湯明江自問有何才幹,會讓這大皇子親自拜訪?
轉念一想,他在戶部為吏,掌管錢銀,若是有人想收買自己,做些齷齪,也不奇怪!
湯明江想到這,暗生戒備:若是大皇子依仗這事,要挾他做些勾當,他必定開口回絕。
不過大皇子不甚說話的樣子,倒是他邊的這位郎侃侃而談:「大皇子只能護你一時,卻沒法時刻護你周全,郎君若想頂立起自家門戶,還得要靠自。如今有一份辛苦的前程擺在公子眼前,不知公子有沒有想法?」
果然來了!湯明江心冷笑,表面卻不聲道:「下愚鈍,才識有限,恐難委以重任。」
小螢怎能看不出他戒備?卻渾不在意繼續道:「眼下吏部調配各個地方吏的時節。伊州缺個縣丞,若大皇子舉薦你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湯明江以為大皇子是要他在戶部做耳目手腳,剛想開口婉拒,卻又愣住了。
「大殿下要保舉我仕……為?」
小吏不過是領著俸的文書,就算在戶部,也是吏。
可縣丞卻是實打實的,很有書吏不經科考就能為的!
這郎莫不是信口開河?
小螢微微一笑:「伊州雖遠,但是公子去過那,悉地方鄉土,若去了想必也能很快適應。而且你為了,才能有藉口駁了嫡母的無理要求。」
求吏之子給罪犯延續香火,這樣的荒唐,只怕湯家族長那就不能應了。
只是湯明江想不明白,這麼做於大殿下有何好?
他若離了戶部,還有什麼價值?
嗯,一定是大皇子想以此為挑揀,要挾他做事。
想到這,湯明江乾脆挑明:「不知若舉薦我為縣丞,有何條件?」
大皇子無聊吹著茶葉梗子,依舊不開口,小螢侃侃而談:「條件只一個,那就是公子只怕以後要與湯家劃清界限,再無法以湯家之子而自居!」
「這是何意?」
「湯家世家,無需案牘勞累,便可安富貴榮華,但也要事事以家族榮辱為先。可若想自己立一番事業,必須與家族做個切割,大義需在家族利益之前,這點,無須多言,公子也明白吧?」
湯明江覺得這話說得太籠統,還是沒點破他需要付出的代價。
小螢微微一笑:「公子為何不願相信,大殿下敬仰的是公子之才,與你在不在戶部,是不是湯家子弟無關呢?」
湯明江的心思被郎點破,倒真的尷尬起來:「卑職有何賢才……」
「你在伊州時徭役,能孤前往鬧事頭目的家中,對他老母之以曉之以理,就算被打被罵,也含笑不還手。更能了解徭役疾苦,指定了切實解決問題的章程,親自與他們一同拉縴談心,化解彼此戾氣。大殿下看了你的卷宗也是慨不已,直言若這樣的賢才不能為,是大奉百姓的損失。」
眼看郎如此詳盡說出他在伊州的辛苦,湯明江的心頭不微微一熱。
他在伊州為了勸服熱鬧,差點被打重傷,又親自落實了徭役章程,化解了伊州的。
可最後所有的功勞都被上司領走,到了他這只是無關痛的幾句贊,外加五斗米糧。
原以為自己的辛勞無人看到,如今在他人裡聽了,怎能沒有悸?
淵這時終於清冷開口道:「男兒當弘毅,別活得蠅營狗茍!跟著我,許你一份錦繡前程!」
說這話時,淵表清冷,卻有著運籌帷幄的篤定,毫察覺不到謠傳的瘋癲。
一個瘋癲之人,豈會注意到他這樣的小人?那一刻湯明江似乎了悟了什麼。
話已至此,無需多言,湯明江起襟,鄭重跪倒在地:「明江蒙貴人不棄,願……追隨大殿下!」
……
從栓馬巷裡出來時,淵拉著小螢的手問:「收買湯家二房的下人,花費多?」
小螢知道自己這點小伎倆瞞不住他,笑嘻嘻道:「哪裡需要花錢?我讓義父的手下小五跟那車夫『偶遇』在酒館,只一頓飯,三壺酒就將想知道的都套出來了。」
淵垂眸寵溺看著小螢:「所以今日來此,並非偶遇?」
小螢坦然點了點頭:「依著那二夫人的子,一定會來找茬,我不過是因勢行事罷了!不過我這牛皮吹出去了。怎麼踐諾讓湯公子去伊州為縣丞,就看你在你父皇跟前的本事了!」
淵問:「為何要將他安排在伊州,他在戶部作用不是更大?」
小螢嘆了口氣:「我也想了甚久。若是因為過繼香火的引子,湯明江最後有可能倒向你,為你做那麼幾件事。可是帝師說過,『堪用』和『可用』是兩種境界。既然湯公子是人才,為何要相脅行事?而且伊州澧縣可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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