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哄帝

……

翌日。

張居正告了一天假，帶上當初猜字謎中的禮品，趕赴連家屯兒。

『鐺鐺鐺……』

「門沒鎖，帶吃的了嗎……」懶洋洋的嗓音傳來。

張居正深吸一口氣，推門走進小院兒，就見李青正在檐下曬太，手持話本擋在面前，整個人十分鬆弛。

「學生張……」張居正遲疑了下，作揖道，「學生張白圭，冒昧叨擾，還請永青侯勿怪。」

話本移開，出李青年輕俊秀的面龐。

可真年輕啊，世間竟有如此……

聲音再起，打斷了張居正思緒。

「怎麼又是你？」李青眉頭微皺，「誰讓你來的？」

「我……」張居正磕了下，悻悻然道，「學生是來賠罪的，當初……」

「原諒你了。」李青打斷他，說，「你說的那些我也信了。」

「……」

張居正有些懵，這還如何繼續？

「永青侯，學生一個小小翰林，真沒高攀的心思，只是……」張居正取出昨日買的禮品，「這些是當初……」

『鐺鐺鐺……』

敲門之人力道不小，門『吱呀』一聲開了，張居正愕然回頭。

「呦，這不是昨日那個翰林嘛。」黃錦瞧見張居正手中的東西，嘿嘿一樂，打趣道，「李青，你這咋越混越回去了，遙想當年，賄賂你的不是尚書，就是大學士，更甚……如今卻……嘖嘖嘖。」

「下見過黃公公。」張居正放下禮品，拱了拱手，解釋道，「公公誤會了，下非是賄賂永青侯，這些本就是永青侯該得的……」

張居正將當初之事，匆匆闡述了一遍。

經過一日夜的苦思冥想，張居正連謎題也給補全了。

經他這麼一說，李青總算是有了印象，細細一回想，這才想起來當初從海.南趕赴金陵，路過江陵，逛廟會的事兒來。

「張白圭，白的烏……嗯，我知道你了。」李青微微點頭，嘖嘖道，「還真讓你考上了。」

張居正總算是鬆了口氣，矜持道：「僥倖，僥倖罷了。」

說著，遞上禮品，「當初學生年齡小不懂事，貪圖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今歸原主，還請永青侯不要推辭。」

李青擺了擺手，道：「我就圖一樂，留著吧，這是你的本事。」

「永青侯若是不收，學生實難心安。」張居正正道。

李青失笑道：「，我收了。」

「哎，是，就當如此……」張居正微微鬆了口氣。

黃錦卻是直搖頭。

連皇帝的賄賂李青都是只收好不辦事，你一小小翰林，不過與李青有一面之緣，還指個什麼勁兒？

「你沒別的事兒了吧？」黃錦問。

張居正瞥見黃錦手中提著的食盒，向李青一揖，又朝黃錦拱了拱手，「叨擾了，告辭。」

「回去告訴徐階，別整這些有的沒的。」李青說。

張居正正解釋，

黃錦不耐道：「去吧去吧，別耽誤俺們喝酒。」

「……」張居正無奈嘆了口氣，緩步了出去。

張居正心緒複雜。

好消息，李青想起了他。

壞消息，沒用。

~

客堂。

黃錦一樣樣取出酒菜，一邊說道：「這徐階也是，自己不來，讓學生頂在前面……」

「誰的學生？」李青突然問。

「徐階……」黃錦一滯，悻悻道，「場不文……我也習慣了。」

李青走到桌前坐下，轉而道：「昨日皇帝什麼反應？」

「皇上很是頹然，還說，或許長生從始至終都是個騙局。」黃錦說。

「嗯，其他呢？」

黃錦驚詫，「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李青好笑道，「你不會以為他大徹大悟，至此不求長生了吧？」

「難道不會？」

「當然不會！」李青斷然道，「他頂多會怪自己運氣不好，絕不會懷疑長生。」

黃錦撓撓頭：「可皇上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了呢。」

「不是心灰意冷，而是患得患失罷了。」李青說道，「大限到來之前，他會一直堅信自己也能長生，哪怕偶爾生了搖了之心，也會很快再堅定下去。」

「為啥啊？」

「因為他無法接自己不能長生。」李青道，「因我長生了。」

黃錦默然。

忽然有些傷心起來，「若到了那天，皇上該有多難啊……」

李青自斟自飲一杯，淡然道：「我夠照顧他的了。」

黃錦哀嘆一聲，道：「這次單純靠丹藥糊弄不過去了，皇上是真的慌了，你想想辦法。」

「辦法麼……」李青沉了下，道，「可嘗試一下，一日服用兩粒丹藥。」

黃錦無語：「這就是你的辦法？」

「你讓我如何？」李青白眼道，「吐納、太極、道經……能教的教了，能給的給了，我還能如何？」

黃錦呆了呆，還是搖頭：「不行，這樣肯定不行，你換一個能安人的法子。」

「……」

李青苦思冥想半晌，道，「易經之中有兩卦，一曰：否；二曰：泰；古往今來，任何事都是由盛轉衰、由衰轉盛，不斷迴……」

黃錦一一記下。

「就是說，皇上這些年的道沒白修，丹也沒白吃，之所以不見顯建樹，是因為時機未到？」

「你覺得這個說法如何？」李青問。

黃錦皺著短眉輕輕道：「這個比那個強，嗯…，再潤一番。」

「蹬鼻子上臉是不？」

「為了皇上，為了大明！」黃錦說。

「……」李青想了想，道，「這樣，你回去告訴他，我也是經歷了由盛轉衰之後，才能如此，宣德初年就離開朝廷，正是因為所累。」

「這是……真的？」黃錦吃驚。

「哈哈哈……騙他的啦。」

黃錦：「……」

「怎麼樣？如此可能安他的脆弱又敏的心？」

「差不多吧。」黃錦傷道，「你這麼騙皇上，你良心會不會痛？」

「不會！」李青一臉鐵石心腸，「既如此，也別一日兩顆丹藥了，還是一日一粒的好……唉？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可不是怕麻煩，我是為了他好，服用量加大，也不見得是好事。」

黃錦：「呵呵。」

李青瞪眼道：「我今日讓他服用兩顆，他非但不會激我，還會覺得為啥今日才說，從而痛恨我，你信是不信？」

「皇上沒你想的這般不堪！」黃錦有些生氣，「你幹嘛老是這樣想他？」

「不是我這樣想他，他就是這樣的人。」李青抄起筷子，開始吃喝……

黃錦鬱悶了陣兒，見李青攜風捲殘雲，大吃四方，忙也加其中。

……

「嗝兒~」

李青拍了拍肚皮，滿臉之：「宮廷膳是好。」

黃錦沒咋吃飽，幽怨的瞥了他一眼，悶悶道：「有讓我轉告皇上的話嗎？」

「防控資本的諫策，你可轉皇帝了？」

「轉了。」黃錦點頭，「你放心，皇上對此事異常重視，都正在著手運作了，待找個合適契機就會搬上朝堂。」

李青微微點頭。

對朱厚熜如此配合，他一點都不到意外，因為朱厚熜太錢了。

「除了此事，就是收回草原了。」李青沉道，「不戰則已，戰則速勝，不能拖戰爭泥潭。」

「好的，還有嗎？」黃錦問。

李青沉了下，道：「這樣，禮部與漠北草原部落的涉事宜，第一時間送去金陵，我要第一手資料。」

「這……」黃錦好奇道，「你該不是要親自上戰場吧？」

「視況而定。」李青說道。

「這能行嗎？」黃錦皺眉道，「軍中可不比場，其他不論，你如何讓數以萬計的士卒相信你的長生？」

「我不掛帥！」

「監軍也不一定能行的通啊。」

「我也可以不做監軍。」李青含笑道，「正所謂擒賊先擒王，我會據況做預估，然後針對的執行斬首行。」

黃錦驚愕……

半晌，「草原蠻子戰力可不低，又都是騎兵，會不會有危險啊？」

李青道：「我不想死，沒人能殺我！」

黃錦微微點頭：「若是如此的話，想來無論皇上，還是大臣，都不會有意見。」

「不能讓大臣知道！」李青說，「此事，你知，皇帝知便可。」

黃錦：「你是擔心有人通敵？」

「不排除這種可能。」李青神凝重，「小心無大錯，最好連陸炳也不要說，一個人知道，多一份保險。」

黃錦輕輕點頭：「好！」

「其他……就沒什麼了。」李青吁了口氣，「嗯…，皇帝若對長生仍有疑慮，你可再提一，他不負大明，我不負他。」

「這話……可是真心？」

「真心！」李青說，神認真。

黃錦開心起來。

「好嘞，這些都會如實轉告皇上，相信皇上也不會再整日憂心忡忡了。」

「哦對了，報送到永青侯府還是……？」

「永青侯府，給李浩、或者李信都，記得，報要用火漆封口。」李青說，「你可有信得過的心腹？有的話就不用錦衛了。」

「有的！」黃錦點頭點，「要不，我自己送？」

「不用了，你就陪著皇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