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無。
腦中已經裝了太多東西,現下實在再難思索,只略有疲倦地打開車門上門,同副駕駛的阿賢說:「回家吧。」
這次,「阿賢」沒有回答。
方清芷坐正,抬頭看一眼。
副駕駛座的人轉,笑:「芷寶。」
方清芷愣住。
陳修澤說:「怎麼又跑去嚇你那只會尿子的舅舅?」
第25章 算帳
果然瞞不住。
方清芷說:「有事想要確認。」
陳修澤語調依舊溫:「確認了嗎?」
方清芷的手搭在膝上, 氣溫尚未完全放開,穿了條黑的棉質長,手指甲剪得短而乾淨, 在上面:「雖然沒有證據, 但事實很接近我的猜測。」
陳修澤笑:「清芷, 你是高材生,應該清楚,沒有證據便算不了事實。」
「陳生隻手遮天,神通廣大, 」方清芷說,「我一個學生, 哪裡有本事找你的證據。」
稱呼一出,陳修澤不笑了。他折方清芷, 說:「先回家,你讀了這麼長時間書,也累了。先回家吃飯,我們慢慢聊。」
方清芷不言語。
不是什麼十六七的年輕小孩,也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如今的已經懂得審時度勢,清楚地明白怎樣做對自己最有利。
魚死網破又有何用, 蚍蜉如何能撼樹。
陳修澤注重面,絕不能在此時同他翻臉。
方清芷掐著手掌心,告誡自己, 忍, 小不忍則大謀。
一路行至家中。
晚餐早就備下了, 陳修澤親自盛了一碗百合螺頭烏湯, 遞到方清芷面前:「天氣涼, 先喝完暖暖。」
方清芷說:「黃老闆首現如今還沉在海里,不知有無人替他暖暖。」
陳修澤說:「你不用擔心他冷,再冷的,也在焚爐里燒熱骨灰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
方清芷說:「果然和你有關係?」
「怎會,」陳修澤說,「我不過一個普通納稅公民,怎麼會做這樣違法犯罪的事。不過之前聽阿賢提到過一句,說黃老闆失足落水,幸好有警察替他斂下葬,讓我放心。」
「讓你放什麼心?」
「畢竟認識一場,」陳修澤說,「我心,見不得故人曝荒野。」
方清芷說:「你總有辦法顛倒黑白,我辯不過你。」
這般說著,低頭喝湯,味道是好的,了腹暖暖融融。
喝了一些,方清芷才說:「我舅舅的確是個爛人,爛到我都不想同他講話,看一眼就要洗眼睛——但他之前在賭這件事上跌過跟頭,不可能突然又踩進去。」
陳修澤緩聲:「你在疑心我?」
「他和我講,他一開始沒想賭。有天運氣好,一直贏,剛認識的牌友說帶他去賭場,他那天贏了不,」方清芷盯著陳修澤,「自此後,他就又了賭場常客。」
——自此後,舅舅便了賭場常客,前幾天一直贏,順風順水,後幾天開始輸,先前贏的那些也漸漸地輸進去。幾次了,他輸紅了眼,打算離開時,也是那個牌友勸他,寄希於下一把,萬一呢?萬一下一把就贏了呢?人的運氣都是恆定的,你現在輸了這麼多,肯定會贏一把大的……倘若下一把你便能翻,此刻放棄,豈不是前功盡棄?之前那些輸了的錢,難道不是白白送給賭場?
舅舅認定對方說的有道理,此後更是想方設法地搞錢出去賭,一次,兩次……等他漸漸意識到這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債務滾滾時,已經無法了。
之前的牌友也都躲他躲得遠,就連一開始帶他去賭場的那個牌友也搬去了澳門。
陳修澤沉靜地聽方清芷說話。
方清芷說:「我舅舅進賭場,就在我開學不久時。」
陳修澤說:「難道你就因此懷疑我?」
「你臥室里放的那張照片,就是我開學不久後照的,」方清芷說,「你哪裡來的那張照片?」
陳修澤說:「你們學校在管理學生信息這件事上不夠謹慎,我花了一筆小錢。」
說到這裡,他又說:「你寧可相信賭徒無理由的話,也不肯相信我。」
方清芷說:「我曾經信你的。」
陳修澤:「是嗎?一開始你相信我嗎?」
方清芷豎起手:「我以主的名義起誓,我一開始相信你。」
陳修澤笑了,溫:「別騙我了,清芷,我不是你那個蠢笨的舅舅。你不信教,用主的名義起誓無用。」
方清芷冷靜:「不要岔開話題,是我在質問你。陳修澤,你從半年前——不,您早就見過我,對不對?」
陳修澤說:「我以主的名義——」
「別騙我!」方清芷說,「你也不信教,你用主的名義起誓毫無效力。」
「抱歉,」陳修澤放下筷子,他專注地方清芷的臉,「到了嗎?清芷,有些事,我們通得很愉快,甚至不需要過多解釋。」
他們並不是同一類人。
但他們也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方清芷說:「你在詭辯。」
「那好,我只問你,」陳修澤說,「假使,今天你懷疑梁其頌做了這些事——先暫時不要開啟你那麗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梁其頌不會做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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