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權爭

夜黑風高，李青啃著糯香甜的烤紅薯，踽踽獨行，思考著權力場的事。

隨著時間推移，權力鬥爭註定會愈演愈烈，這不是什麼好事，可也不全是壞事。

至，這可以從某種程度上制約大員。

比如夏言今時之下場，就會警醒其他人，從而變得收斂。

有些事無法杜絕，可不能明正大的擺到明面上。

下絆子、耍招等鬥爭手段一直存在，李青也不覺得嚴嵩、徐階就十惡不赦，權力場本就如此。

不過，還是要有個度才行。

可這又很難。

無他，權力是有限度的，權力鬥爭向來是零和博弈的遊戲。

想要群臣斗的不兇，方法只有一個，削弱皇權彌補臣權。

比如三楊秉政期間，群臣斗的就不兇，甚至稱得上和諧，因為他們分到的權力足夠。

可李青一直做的卻是削弱臣權，鞏固皇權，一直以來都是皇權的堅定支持者。

倒不是忠於皇帝，主要是皇權弱，臣權強，況只會更糟。

可皇權強，臣權弱，群臣之間的鬥爭加劇，便無法避免。

原因很簡單，整分到的權力了，自然要搶別人的。

李青輕嘆：「這還真是無解……」

其實，朱厚熜有句話說的不錯，李青也是既要又要。

…

清晨，

散了早朝，群臣各自回家吃早飯，然後再各回衙門，開展今日的公務。

轎，嚴嵩角泛起笑意，的不行。

今日朝會，他被正式任命為閣首輔，終於，走到了文臣巔峰，如何不喜？

嚴嵩轎子後面，是徐階的轎子，張居正也在其中。

對徐階的這次登門，張居正倒是支持的，一是因為徐階已然擺正了心態，二是這次夏言致仕，是嚴嵩徐階共同努力的結果，今日嚴嵩高升，自然要來恭賀。

名為恭賀，實為讓嚴嵩承這這個，以此換來自己應得的政治回報。

正所謂靠棵大樹好乘涼，張居正是真心希徐階能更進一步閣。

徐階對張居正也十分重，因為張居正真有大才，未來就定然不凡，兩人的年齡差，註定不會有利益衝突。

而且，張居正還能延長的徐階的政治生命。

這些日子，師生兩個真可謂是以真心換真心，好的不得了。

徐階轎子後面，還有一頂轎子，抬轎的是錦衛，個個材魁梧，可卻個個面吃力之。

無他，裡面坐的是黃錦和陸炳。

陸炳高大健碩，黃錦噸位更是不容小覷，兩個人比三個人還重，大侍衛也多有些扛不住。

「黃錦，皇上的吩咐你也都聽到了，待會兒，你可得好好表現。」

黃錦翻了翻小眼睛，哼道：「皇上是讓咱倆說，不然，你來做甚？」

「我……」陸炳乾笑道，「那啥，這不是你跟他關係好嘛，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對李青，陸炳一直都懷揣敬畏，尤其是那次之後，敬不減分毫，畏卻是直線飆升。

當初雖然沒死人，可隨後了解了全部真相，陸炳才知道當時的兇險程度，以及李青的真正實力。

——絕對意義上的無可匹敵！

再加上李青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個暴脾氣，發起火來，揍起皇帝都不管腦袋不管腚，萬一哪句話沒說好……

李青一掌下來，還不得青一塊，紫一塊啊？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黃錦無嘲諷。

陸炳也不生氣，諂笑恭維道：「誰讓咱黃公公招人稀罕呢，人見人，花見花開……」

「得了得了……」黃錦沒好氣道，「我是黃錦，不是黃金，還人見人……會不會拍馬屁？」

「呃呵呵……是我言語不當。」

黃錦得意的哼哼道：「那就得當的拍！」

「……」

這個黃胖子，真是一說他胖，立馬就……

~

嚴嵩走下轎子，哼著小曲兒進了家，滿臉的春風得意。

不多時，又一頂轎子在嚴府門前停下，徐階、張居正走下轎子，叩響門環，接著，讓小廝去通稟，在門口等待。

過了會兒，小廝返回，請二人進去。

徐階取出一錠銀子打賞小廝，又看了張居正一眼，張居正緩緩點頭，示意明白怎麼表現。

「走吧。」

徐階先一步邁過門檻，張居正跟上，無意間瞥見遠錦衛抬著的轎子，驚『咦』了聲。

「怎麼了？」

剛邁過門檻的徐階回頭，張居正指了個方向，「錦衛來了。」

徐階也頗驚詫，退出來瞅向張居正指的方向，卻見轎子一個拐彎，消失在視野。

「這是……」

徐階驀然想到了什麼，當即臉大變……

「徐師，您這是……？」

張居正很是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徐階這般失態，哪怕之前那次心之談，徐階也只是震驚，而非大驚失。

見其沒反應，張居正又喚了聲：「徐師？」

徐階如遭電擊，渾哆嗦了下，繼而起袍子就往裡沖，都顧不上張居正了。

這是咋了？張居正莫名其妙，忙也跟上。

嚴府，客堂。

茶已備好，茶杯也擺上了，嚴嵩穩穩噹噹的坐著，對今日徐階到來的目的，瞭然於，卻也不排斥。

遠遠見其風風火火小跑過來，嚴嵩不暗暗搖頭，心說：本以為你是個人，不想竟這般沉不住氣，終是高看你了。

心中這般想著，嚴嵩起上前幾步相迎，笑容和煦道：

「徐尚書何事這般焦急啊？」

徐階可沒心笑，連一旁正在倒茶，還沒退走的小廝都顧不上了，一進來，便滿臉凝重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啊？」

嚴嵩心中一沉，面微變，「不會是皇上又召夏言回京了吧？」

「不是，是他，是他回來了。」

「徐尚書坐下說，不急。」嚴嵩瞧見張居正也跟了進來，微微詫異，示意小廝再倒一杯茶。

小廝忙又斟上一杯，快步退走。

張居正不知，倒是平靜自然，拱手一揖，「下見過嚴首輔。」

嚴嵩含笑頷首，道：「果真年才俊，你就是張居正吧，聽徐尚書常提及你。」

「嚴大學士過譽了。」張居正矜持道，「下初仕途，任嘛不懂……」

「嚴首輔，李青回來了。」徐階打斷張居正的話，也拋開了今日來的目的，凝重道，「時下就在……隔壁。」

「什麼！？」

嚴嵩豁然起，容道，「當真？！」

張居正又是一呆。

今兒這是咋啦？

怎麼一個個的都這般……不穩重？

嚴嵩來回踱步，「你確定？」

「試問，連家屯兒除了嚴首輔之家，還有誰能讓錦衛登門？」徐階沉聲道，「我敢斷言，那轎中坐的絕對是陸炳，興許，黃錦也在其中。」

聞言，嚴嵩臉更加難看。

好不容易爬到了權力的頂點，新鮮出爐的閣首輔大學士還沒捂熱乎呢，這一桶涼水澆下來……

嚴嵩的心，比這三九的天還冷。

徐階也是面如霜，沉的可怕。

張居正卻是滿心詫異，可這關口，他也不好，只得暗自忍耐。

良久……

嚴嵩問：「剛剛發生的事？」

「就在剛剛。」徐階點頭，「這會兒，人估計還沒到呢。」

「你怎麼想？」嚴嵩連職也不稱呼了。

徐階也一樣，「你我去一趟吧。」

「這……」嚴嵩咬了咬牙，「我們走！」

張居正愣愣看著兩人徑直走出去，那急切模樣……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跟鬧肚子找茅房一樣。

傻愣愣的呆了一陣兒，張居正才回過神兒，忙也追了上去……

追到門外，張居正不由又是一驚，只見一個閣首輔，一個準閣大學士，轎子也不坐，提著袍服下擺，跟賽跑似的……

都是上歲數的人了，跑得竟還快，不比年輕小伙慢多。

說好的栽培呢？這什麼事兒啊……張居正跺了跺腳，略一遲疑，忙也追上。

該爭取的必須爭取！

可一時間居然追不上……

好在路程並不遠，張居正總算沒跟丟，在一條街巷追上了短跑二人組。

時下，二人再不復剛才的果斷，滿臉的遲疑。

張居正了眼遠的錦衛，心想：你們這個級別，還怕什麼錦衛啊？

「徐師，嚴首輔，這是……？」

嚴嵩眼珠轉了轉，道：「小張啊，你過去，敲一下門。」

徐階言又止，終是沒吭聲。

「好的。」

在張居正看來，這實在不是什麼苦差事，後一個首輔，一個尚書，何人的門敲不得？

張居正快步上前，朝守門的錦衛拱了拱手，道：「借過一下。」

不待錦衛說話，張居正又道：「本是奉了嚴首輔之命，還請行個方便。」

接著，趁錦衛遲疑的空檔，張居正快步上前。

「鐺鐺鐺！」

連敲三下，聲聲脆響！

敲罷，張居正回向遠二人，微笑示意。

讓他吃驚的是，二人竟然不挪步，嚴嵩腦袋往裡撇，示意讓他推門進去。

張居正一臉納悶兒，不過……有什麼可怕的？

皇帝在乾清宮呢。

張居正剛要有所作，卻被兩個錦衛架了起來。

「吱呀~」

李青打開門，黑著臉道：「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