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老宅這麽多人，他上負荷的也不過是一種虛無的、浮誇的、無意義的責任，它千斤重，帶著枷鎖，趙聲閣從八歲背到二十八歲，以後也只能一直背著。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陳挽認為趙聲閣是一個善良的人，那也沒錯。

　　責任心和擔當也是善良的一部分。

　　晚餐結束，趙氏夫婦就先告辭離開了。

　　他們接下來還有北的巡展，說可能過年也不一定能回來。

　　趙聲閣出於禮貌地說了句“順利”就沒有多的話了。

　　很客氣的一家人。

　　趙茂崢趙聲閣：“你跟我來書房。”

　　他兒子不是那塊料，是以對長孫異常嚴苛。

　　趙聲閣這個名字，就是要他不束於高閣，不浮於虛聲。

　　趙茂崢殺生予奪慣了，到如今的年紀，掌控隻增不減，從工作到生活：“你父母回來了也不回家。”

　　如果不是他三令五申，趙聲閣今天都不會出現在這裡。

　　趙聲閣的確很回老宅，他對這裡印象實在算不上好，年後的趙聲閣不喜歡出現在公眾視野，不接訪談，也不給拍照，是為了自由。

　　而一切不自由的源頭，在這裡。

　　“你在忙什麽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這並不是一句疑問句，但趙聲閣已無所謂趙茂的監視和試探，風年殘燭的老人如今只剩下外厲荏的假威嚴，乾預不了他什麽。

　　到了今天，趙聲閣想幹什麽，大概都不會再有人能指手畫腳。

　　他拿起茶碗噙了一口，廢話文學爐火純青：“在忙一些事。”

　　“……”

　　趙聲閣對趙茂崢沒什麽，但他可以跟不喜歡、沒的人好好說話，因為如果他真的有不能忍什麽人什麽事，會有更直接簡單的方式。

　　趙茂崢噎了片刻，渾濁的眼嚴肅地盯著他：“在這裡跟我玩文字遊戲，怎麽？覺得我老了，管不到你了。”

　　“徐家的事，你打算怎麽跟我代？怎麽跟他們代？怎麽跟外面代？”

　　他說得非常激，拐杖敲得桌角極響，好像趙聲閣犯了什麽大逆不道之罪。

　　趙聲閣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首先，我自己的事不需要跟任何人代。”

　　“其次，是您在我未回國不知的況下擅自對外放出婚約的風聲，應該由您跟徐家代，跟公眾代，甚至，如果我追究的話，您還得給我一個代。”

　　“……”趙茂崢怒斥，“我還要給你一個代？！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什麽！”

　　“你別忘了，明隆跟他們簽了十年計劃，貝莎島融資還在募，荔枝角的工地剛開始籌建。”

　　“嗯，所以我把融資析了，工地準備分包，至於合同，我打算和對方協商解除。”

　　趙聲閣講話禮貌，但很氣人，趙茂崢怒極，叱罵：“**反骨仔！”

　　老人順了口氣：“你看不上徐之盈？哪裡配不上你？”

　　“恰恰相反，”趙聲閣毫無緒波，“我非常欣賞。”

　　“事實上，反倒是我，對來說，不算是個什麽好選擇。”在趙聲閣心裡，徐之盈是位非常優秀的，只不過這種欣賞與無關罷了。

　　“最重要的是，”趙聲閣告訴趙茂崢，“我不打算和趙家捆綁在一，我要合作的是徐之盈本人。”趙聲閣深知，在名利場上能坐到這個位置，只能證明比局中的大部分男都更加優秀更有能力。

　　某種程度上，他很佩服徐之盈。

　　“你不反，但不願意聯姻，怎麽，”趙茂崢渾濁的眼睛依舊鋒利，“你有人了？”

　　趙茂崢只能想出這一個可能，但他在趙聲閣邊安的耳目沒有跟他匯報過這件事。

　　“是什麽樣的人？”他絕對不可能答應那些隨隨便便的人進趙家的門。

　　趙聲閣無所謂他的試探，但大概是覺得他自己也並沒有完全想清楚，所以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保守回答：“還不是。”

　　非常耐人尋味的回答。

　　“趙聲閣，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知道的，我有辦法知道，也有辦法乾預。”

　　“您應該是不能了，”趙聲閣年紀輕，但說話的姿態和氣勢於上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有這麽一個人，他會被我死死攥在手裡，他來到我邊，不屬於趙家，不屬於明隆，不屬於任何你幻想中的一切標準和條框，隻屬於我本人。”

　　反骨仔趙聲閣沒什麽道德和孝心，但也不想再刺激老人，說了句：“早點休息，不要心太多，對不好。”便轉要走。

　　趙茂崢在後住他：“趙聲閣，你是不是還恨我？”

　　趙聲閣腳步停下。

　　“是為你那些被燒掉的模型還是那隻被一槍頭的可憐狗？”

　　趙聲閣很平靜地搖搖頭，居高臨下，說：“我沒有時間恨你。”

　　“但是百年之後，你可以到下面問問波珠恨不恨你。”

　　波珠，那隻被十三歲的趙聲閣從雨夜的紙盒子裡揀回來的小狗，出生不久，頭很圓。

　　沒帶司機，趙聲閣自己開了輛四四方方的陸巡，沒直接回中環的公寓，繞了大半個城市從濱海大道一路飆上環道375——當晚事發地。

　　荒蕪，靠海，沒有護欄，綠化帶和海邊懸崖那段欄桿的毀損痕跡還沒來得及修護，在夜中像猙獰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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