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嶼真是吊人胃口的行家裏手。

    虞舟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沈媛上移開，兩眼地盯著蘇庭嶼的臉，就看他麵不改，淡定地說出，那時就開始喜歡你了吧。

    心若擂鼓。

    迫不及待地，虞舟眼神裏著期盼，想到聽到更多。

    蘇庭嶼卻不繼續了。

    隻是手虞舟額上的薄汗：“太曬了，我去找頂帽子。”

    說完便要走。

    虞舟有些不樂意，抬眸瞪他：“話說一半，故意的嗎？”

    “是你說的，等你想起來。”蘇庭嶼一臉無辜，線抿住，守口如瓶。

    虞舟負氣轉，去整理展廳的件，嘟囔：“不想了。想什麽想，想來想去，自己攻略自己，太虧了。真要是以前分過手，也肯定是你的原因，要不然，你才不會跑來黏著我呢！哼，肯定是我不要你了……”

    聲音不大不小，全落蘇庭嶼的耳朵。

    酸不溜秋，聽得人心都疼了。

    大庭廣眾，也不能多做什麽。

    蘇庭嶼握住虞舟的手，大拇指輕輕地挲皮，伏低姿態：“別生氣，沒有故意說一半。就是有一年臺風天，你困在山上，我去接你下山。”

    “……”虞舟聞言，想了想，沒什麽印象。

    但看蘇庭嶼殷切的目，又覺得要說些什麽，撇道：“你救了我，那該我喜歡上你吧，怎麽就是你心了？”

    話說出口，虞舟才覺得降智，把自己繞進去了。

    蘇庭嶼淡笑：“兩相悅嘛。”

    好一個兩相悅！

    虞舟剛才隻覺得自己麻兮兮，現在蘇庭嶼也跟著犯蠢，這種話怎麽能在公眾場合說哦。

    不該躲起來，自己膩歪嗎？

    越想越臊，索不理人了。

    不遠，沈媛蘇銘煊夫婦被一眾行業大佬簇擁著，依次落座，準備看走秀。

    沈媛早就注意到了虞舟，看一副小人模樣和蘇庭嶼打罵俏，渾都不舒坦。

    昨晚，蘇庭嶼聽說他們要來這裏，一句都沒表示，沒接話茬。

    下了飛機， 他一個人就走了。

    結果，剛才在門口，他領著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包租婆，笑臉相迎，說是在大東鎮照顧過自己的房東，討個合影，要個簽名。

    沈媛半天沒反應過來，看著給自己和包租婆拍照的蘇庭嶼，隻覺得太從西邊出來了。

    人一走開，就要蘇銘煊來問問況，看看蘇庭嶼是不是和哪個工作室有合作。

    “做個順水人。”沈媛是這麽和蘇銘煊說的。

    一向維護家裏關係，蘇銘煊自然就追上去問了。

    可他一回來，卻說虞舟在這裏。

    沈媛難免心裏吃味。

    先認識的蘇庭嶼，隨後又攀上蘇家，最終和蘇銘煊結了婚。這些年，嫁蘇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丈夫寵著，公公也算客氣，小叔子更是關係融洽。

    一度，真把自己當做蘇家的主人。

    後來發現蘇庭嶼也防著，養個了金雀，足足好幾年，都帶來過自己的婚禮！

    聯姻的事，是主請纓去張羅的。

    蘇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固然是好，但蘇庭嶼要真的娶了個底細不明的人回來，沈媛在家的地位會不會有所搖。

    蘇庭嶼藏著那麽多年，必然是擺在心尖上，到時進了家門，原有的局麵勢必打破。

    明霆的份，家裏的話語權，甚至於以後的繼承……

    難不北城挑不出其他人？

    一步步……

    那天被蘇庭嶼送客出門，砸了佛跳牆的湯盅，才真正明白，虞舟的地位早就超過自己這個大嫂了。

    “韓霄工作室。”蘇銘煊側頭和妻子說，“你問問，能不能做個人？”

    沈媛一聽，心下了然，收回目。

    本來畢業展的活，都是虛的，隻要有過關的作品，人人都能蹭點獎項，以後也能加進作品集。說白了，互惠互利，也是宣傳。

    主辦方聽沈媛打聽，不僅同意，還說真有緣，韓霄是他們的師弟。

    走秀開始——

    以特效裝開場，賽博朋克的機械主題，銀和紅為主要基調，模特們行走姿勢怪誕不經，表因妝容設計，詭譎華麗。

    一陣白的濃霧升起。

    嫋嫋間，一排著青花瓷瓶樣式的仕打著提花宮燈，緩緩而過，蒙著薄紗，麵部影影綽綽。

    細心的人，早就已經看出，這是韓霄工作室的作品。

    那件青花瓷瓶的服，就立在他們的展區門口，頂上罩著大紅燈籠，進一步風萬種，退一步克己複禮。

    走的是意境和概念。

    琵琶聲漸歇，看臺下眾人紛紛鼓掌。

    隻見舞臺上翩然一隻青鸞碎步走出，麵前遮著一片銀白調的厘紗，日耀眼，紗麵折五彩斑斕的點。

    又是一聲裂帛炸響。

    工作室的同事扯裂厘紗，青鸞鳥從撕開的裂口張天，隨著切切錯錯的琵琶彈奏，左顧右盼，最後定在正前方，眼眸微，莞爾一笑。

    上的羽配件，微風吹拂，都被賦予生命。

    往前走，拂袖淺笑，眼波流轉，往後退，長袖盈盈，語還休。

    張開雙臂往前奔去，青鸞便應了飛飛的名字，乘雲而去……

    ！

    的確！

    一旁的包租婆淚眼婆娑，激萬分，等不及飛飛退場，就大呼：“若天仙！”

    周圍都是圈專業人士，看的是服和表演，倒也都發出嘖嘖讚歎。

    唯有蘇庭嶼冷颼颼地來了一句：“去年，你應該更！”

    “那你還阻止我今年上臺。”虞舟沒好氣地嗆聲，“其實，韓老師也沒打算讓我上場。”

    “嗯，他不敢。”

    虞舟一愣，頭戴問號，不解：“怎麽不敢？他的作品，我是他的員工……”

    蘇庭嶼在虞舟說道，我是他的時，臉就有些沉，但生怕說出的話讓人厭煩，便生生忍住了。

    他忍著太的跳，看向舞臺，又欣賞一陣，才後知後覺邊有些安靜。

    側目，對上一雙不滿的眼睛。

    心頭微，蘇庭嶼下意識地哄：“我是擔心你。”

    虞舟幽幽開口：“我想起來了。因為我從威亞上摔下來，你把韓老師趕出了南城。所以去年的走秀，才沒辦。”

    “……”蘇庭嶼沉默。

    本來也辦不，那麽大的安全責任事故，哪個部門能同意這樣的活？以為不用報備嗎？

    虞舟隻當蘇庭嶼默認，氣悶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小船兒。”蘇庭嶼喊。

    “你……你別看了，先回去吧。韓老師要是看到你來了，不得生氣啊。你把人趕走了……”虞舟語氣懨懨，“他是我老板。你們要是打起來，我幫誰？你趕走。”

    “打不起來，我是來提供合作的。”

    本來蘇庭嶼聽到虞舟趕自己走，心裏萬分不樂意，但聽了後半句，心又舒暢了。

    他搭在虞舟的肩膀上，引導看向會場一旁的角落。

    隻見正在聚會神看表演的韓霄，被一個瘦高個的貝雷帽男人搭訕，對方遞出了名片，不知說了什麽，韓霄麵喜，連連握手。

    “是什麽合作？”虞舟好奇。

    “你們的甲胄設計的不錯。那人想重啟《楊家將》係列。”蘇庭嶼沒有完全攬功勞，“不，看你們韓老師的功力了。”

    你們韓老師……

    嘖嘖。

    虞舟又好氣又好笑，氣得是他居然能做出趕人的事，好笑的是送了資源還不忘揶揄人。

    心裏一桿秤擺不平，總覺得虧欠了韓霄。

    “可不止一次找過他。去年冬天，明確說了，他韓霄看中的項目，我都能投資一把，兩方雙贏。他賺錢，我能找到你。偏偏，他守口如瓶，把你藏起來了。”

    話裏的醋味是越來越濃。

    虞舟的那桿秤偏了。

    知道韓霄對自己，確實有點意思，所以倒也理解蘇庭嶼吃了閉門羹。

    看看遠的韓霄，又瞥瞥旁的蘇庭嶼，虞舟咬了咬牙，悄聲說道：“他隻是我朋友。”

    老板，老師……還是朋友！

    蘇庭嶼呼吸都沉了。

    “隻是……朋友！”虞舟見他沒反應，又咬牙切齒地強調重音。

    這回聽懂了。

    蘇庭嶼失笑：“哦！他隻是朋友，那我有機會男朋友？”

    刷——

    虞舟臉蛋一熱，迅速低頭，想找地鑽進去。

    這人……厚無恥！

    角落旁的李導兩眼放：“之前就刷到過一個片場花絮，那甲胄做的蠻靈。後來去找了工作室，發現貨不對板。”

    “幫朋友出的活，沒掛名。”韓霄聽明白是之前白泉村的劇組服裝。

    李導慨浪費了不時間，介紹起自己的項目，說想找能出考究細致活的服裝組，預算夠，大製作。

    韓霄知道李導，對方本就是投資人，不世俗，拍的東西也不嘩眾取寵，一板一眼，雕細琢，是可遇不可求的合作方。

    他以前可是試過幾次接，連人都沒見到。

    這回，主找上門。

    韓霄心有所，冒昧地問一句：“您和蘇庭嶼蘇總，還悉吧？”

    “悉啊！我們是同學，小時候家裏住的近。我本來還找不到你，可不就是他提了一嗎？”李導嘖舌，整理著貝雷帽，“他說想你和合作，都沒上檔期。我一聽，連夜過來了。”

    韓霄笑著聽李導說話，目掃到舞臺上走秀的模特，穿的正是他設計的服，而旁邊的同事，顯然注意到他正和李導聊天，各個目灼灼，有些殷切。

    略一深呼吸，他提出加李導的微信，找一天好好聊聊。

    李導自然高興。

    韓霄心想，算了，和蘇庭嶼較什麽勁。本來就是自己的錯，害虞舟出了事故，工作室必然影響。有沒有蘇庭嶼出手，自己去年都不會好過。

    離了南城，倒是破釜沉舟，迎來轉機。

    但也知道，一旦接蘇庭嶼的好意推薦，他不得不徹底退出，不留一點肖想。

    思及此，韓霄萬千惆悵。

    畢竟，他從來不是虞舟喜歡的類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