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靠在樹皮上狠狠閉了閉眸,等緩過那子痛徹心腑的勁兒后悄無聲息吐了口濁氣。
這藥里估著有什麼刺激分, 燒得傷口火辣辣疼。
傅歸荑真夠狠的。
裴璟被作弄一番,心里不但不生氣, 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平日里自己確實把人欺負得厲害, 否則一直小心謹慎的狐貍也不會在獵豹傷的時候忍不住出利爪,狠狠撓上一下以作報復。
連表達生氣的方式也是如此特別。
裴璟眼角微彎, 抬眸去,傅歸荑一手持弓,一手握箭, 警惕地守在口。
天空沉沉的,灰的天給萬蒙上一層霾, 有種難以言喻的抑。
然而裴璟卻一點也不著急, 看著堅定守護自己的傅歸荑,心里莫名很寧靜, 好像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相互依存。
“傅歸荑, ”他低聲音:“你怎麼還不走?”
傅歸荑的視線一直注視前方草叢, 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就像沒聽到一樣。
裴璟低笑一聲,眼睛彎得更厲害:“莫不是舍不得我,怕我死在這里。”
說著說著, 他的心里有細的暖流淌過全,暫時沖散了四肢百骸的痛楚。
傅歸荑耳尖微, 指尖來回撥弄著箭尾的白羽, 正當裴璟以為會默認時, 開口了。
傅歸荑聲音平穩又清淺:“方才那支箭是沖我來的,若不是太子殿下替我擋下,如今傷的倒下的便是我,你早已過到河對岸離危險。”
裴璟心道這都是他自愿的,然而卻沒有反駁。他雖不喜歡將做了的事放在邊,但若被傅歸荑發現了,他也不會否認。
救命之恩,他往后總是要收些報償的。
傅歸荑頓了頓,慢聲道:“我不想欠你的。”
裴璟的笑意剎那間凝固在角,眼神漸漸冰冷:“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傅歸荑回過頭,面對臉蒼白的裴璟,神淡漠與往日別無二致:“太子殿下還是省點力氣,安靜等著救援。我不會拋下你先走,不用再試探我。”
裴璟想從的平淡無波的眼里找到點東西,心疼也好,激也行,哪怕是幸災樂禍也可以,但是他都失敗了。
傅歸荑雙眸澄澈,眼神中不摻雜一。
的話綿里藏針般薄涼,狠狠刺中裴璟的心,不疼,卻有種無可奈何的窒息。
原來傅歸荑對于兩人關系的定位自始至終停留在多疑的君王與忠心的臣子。
從來沒相信過他。
也不肯相信他是信的。
甚至一直都將彼此的界限劃分得清清楚楚。
裴璟忽然覺得這些天以來強忍住/的自己特別可笑,他眼神逐漸鷙,心深住著的野開始掙鎖鏈。
既然他們是君臣,那麼君要臣做什麼,臣不得不從。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的不同尋常,傅歸荑忽然問了一句。
“殿下千金之軀,為何要替我擋下那一箭?”
裴璟嗤笑一聲,故意說出言不由心的話:“因為當時你的表看上去好像很怕死,可憐兮兮的,似乎在向我求救,咱們到底同床共枕過不時日,況且我還沒有膩……”
他最后那句話的尾音拖得極長,像在掩蓋什麼緒。
傅歸荑聞言垂下眸,長睫輕,角一條又直又淺的線,對裴璟的惡意辱沒有毫反應。
不是貪生怕死,是怕自己傷會影響到哥哥。
他們是雙生子,兩人之間擁有一種特殊的羈絆,一旦一方到嚴重的傷害,會將痛苦傳遞到另一方上。
在被救起來的那個落水的冬夜,哥哥告訴,是因為他忽然到一陣心悸窒息,下意識去找了的位置,才發現失蹤了,急急忙忙返回找。
還有很多這樣的小事,比如從前晚上常常難得睡不著覺,疼也不知道哭喊,傻傻地無聲流淚。哥哥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的異樣,半夜驚醒過來安,給唱歌,哄睡。
病痛讓早慧,傅歸荑曾經覺得很對不起哥哥,認為自己影響了他的正常生活,結果哥哥知道的想法后笑著了的腦袋。
“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獨一無二的福分,讓我們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彼此的存在。生于世,若過有一天我們兄妹失散,依舊能還能知道對方好好活著。”
“阿荑,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真有那一天,哥哥無論在哪里都會回來找你的。”
很聽話,很努力地活著,也正是這種羈絆讓無比確認哥哥還活在世上的某一個角落。
傅歸荑想到那次摘星宴,病了三天三夜。
當時快急瘋了,害怕因為自己的病影響到不知在何的哥哥,萬一他在做危險的事怎麼辦?
所以比裴璟更希自己好起來,吃不下飯就塞,再苦再難喝藥也絕不含糊,但是后面發現是哥哥那邊出事了。
既高興又著急,高興的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們的羈絆開始減弱,反應如此劇烈哥哥一定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著急的是反應這樣大,哥哥一定了很重的傷,可卻無能為力,甚至連一線索都沒有。
裴璟見傅歸荑眼神黯淡,臉慘白難看,心忽地又了下來,淡淡補充道:“這世上誰不怕死,我也怕死,這沒什麼好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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