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話里帶笑。
然而剛才還兇神惡煞的C,此刻卻聽得雙眸大駭,直抖。
——自己剛才的巧舌如簧、挑撥離間,竟然被這人一眼猜中背后的窮苦用心,他心思到底藏得有多深?想的又有多遠?
思及此,C臉上表瞬間一變,索也不藏著掖著了,只換作商量的語氣,半帶威脅的低聲道:“就算你猜的沒錯,我敢擔保,只有你現在出去,順風說話,大家才能皆大歡喜,否則——”
“否則?要是我偏不呢。”
“……”
蔣卻問:“裝傻是不難,可誰這麼吃啞虧?”
既然敢上桌,那當然就是要三方斗,勝者王才有趣,不是嗎?
他冷笑。
二十年前已經輸過一次,不過是賭命而已,他不信自己現在還會輸。
所以他必須不發一言,今天的易絕對不能行。
臭老狐貍,想借他清理門戶,不惜把陳年舊事捅出來陷害阿沅、只為引他來新加坡跳坑?——沒門!
他倒要看看各自還有什麼后招,誰能玩得贏誰。
蔣目驟冷。
然而,他還是一看見屏幕上急得不住張的阿沅,就忍不住心,不得不強行著自己移開目。
最近的風波連連,已經迫使他明白:哪怕是為長遠之計,今天也定不能就此罷休。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
突然,洗手間方向傳來一陣匆忙腳步聲。
“Stop!Stop!”
與這喊聲同步而來,是滿面通紅的A,看向依然投向舒沅、且手中公文包仍未放下的監視鏡頭,瞬間大松一口氣。
“怎麼了?!”
C自知暫時無法挽回,此刻終于當機立斷掛掉電話,轉而扭頭問:“是不是……”
A卻什麼話也沒說,只兀自點開了手機上幾段錄音。
下一秒,悉的聲音傳來,蔣耳尖一:
“一群蠢貨,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餿主意?!自己去看看你們那包東西——不信?里頭的針上安了有錄音功能的竊聽!”
“我警告你們最好安分一點,也放聰明一點,難道你們真以為自己拿到錢了就萬事大吉?那可是一億,是我為了他們流資金、準備之后狙擊他們旗下子公司才故意給你們報的價!你們真以為四個人能吃得下?給我知足一點!”
“而且,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那些支票和票需要兌換,需要有人給你們作?只要一兌換,你們馬上就會被抓,所以才讓你們不要拿!馬上撤掉,讓舒離開!警方已經知道你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們,聽我的指揮,你們家人以后至能穩定的每年拿到一筆錢,自作主張,就準備在新加坡絞刑吧!”
然而,這樣一段長篇大論下來,與無線耳機里后腳打開通話的B、D兩人瞬間驚慌失措不同,C的重點,似乎只有第一段。
鋒利目立刻投向房間角落、那一直被忽略的裝樣子“贓”。
還以為都是一伙的,那律師也就隨便指揮著塞點珠寶進去,沒想到還留了這一手?
果然是破釜沉舟。
當下,C也不再扮演團隊里“挑撥者”的角,瞬間便換了副臉,滿眼心虛和畏畏,就差沒在臉上寫滿“我做錯了”四個大字。
同時,也很快跟隨進大隊伍撤退加“從長計議”的流,后腳趕通知舒沅,今天的“易”取消。
“如果還有別的計劃,我們會……”
“什麼還有別的計劃!蔣現在還好嗎?安全嗎?為什麼不讓我聽聽他的聲音?”
屏幕里,舒沅站在原地,滿臉無助。
片刻過后,捂住眼睛,有些魯地一再,話筒中傳來的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大哥,我知道你們現在只是圖錢,只要蔣平安無事,只要他沒事,我還會幫忙去湊,麻煩你讓我聽聽他聲音好不好?”
“他小時候就很怕……不是,是,反正,他不應該這種事的,他之前過傷還沒好,你們會鬧出人命的!你們要錢,綁我,綁我好不好?我是他老婆,他很我的,你們綁我,他會給錢的,我跟他換,好不好?”
舒沅說話帶了哭腔,幾近泣不聲,連一貫玩世不恭作派的C,不知為何聽得也有些啞然,不顧A的白眼,又一次把話筒遞到了蔣邊。
雖然是不指這個男人會——
“阿沅。”
嗯?!
C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沒聽錯吧,他好像聽見蔣這個年紀輕輕卻老謀深算的明商人,像是也有三分哽咽。
不過,果然只是幻覺。
下一秒,蔣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帶了笑意。
“老婆,沒事,別哭了。”
他說。
傷口斑駁且狼狽的臉上,角微微勾起,忽略了此刻破舊的出租屋,虎視眈眈的暗眼目,忽視一切的一切,他好像還是那個,在瓢潑大雨的墓園里,撐著一把大黑傘,傘邊向未婚妻無盡傾斜,最后自己半邊肩膀的年。
“你忘了,我答應過你。”
“我不會老,也不會死的。”
我會永遠健康,永遠拔,年輕的時候是大魔王,老了以后是老太婆的扶手杖。
這是他從不曾老去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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