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歸滿意,但又一向是不獨樂的人。
自己過癮了,回過味來,也催著舒沅挑一挑,仿佛這錢不花掉揣在手里都燒人似的,盡顯做婆婆的大方本。
無奈舒沅實在不懂畫。每次來也不過是看看書法、陶瓷一類,至于什麼陳飲秋、李云流之類的大牛作品,任人喊價一波過一波,仍興味缺缺,對那些個潑墨山水看不出稀奇勁來。
眼見著拍賣會將近尾聲,蔣母在一旁眼神熱切催促,這才不得不隨手一點,點中了一副工筆肖像。
一般來說,這類畫作除非大師出品,否則拍賣會上大多無人問津,多半流拍。
更別提點中的這幅,畫的更是頗樸實無華一子,瞧著平平。好在舒沅手中號碼牌一舉,這才讓那畫免于重回閣樓的命運。
末了,拍品以十萬新幣到手,那不知名的畫家還專程過來道謝,謝“妙眼識珠”。
“Thank you,Ms.shu!”
年輕的畫家看著二十出頭,是個實打實的英俊混兒。
一口不標準的“singlish”,也不等人回應,便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
舒沅還沒反應過來他那奇怪發音,對方大概意識到是純正華人,又了然地一合手,很快轉換到不那麼標準的、夾雜著粵語的零散國語。
“我的意思是,非常謝你看中我的畫,這是我媽媽五十歲生日的時候,我為畫的肖像。今年媽媽六十歲,我和父親決定將這幅畫所有拍賣所得用于慈善,為媽媽祈福。謝你認可這幅畫,對我來說,是莫大的肯定!”
這、這就莫大肯定了?舒沅聽得直鼻尖。
也不好揭穿自己隨手一指的敷衍,只得點頭稱是,回以他一句祝福。
“沒關系,你畫得很好。希你媽媽也健康,一切都好。”
聞聲,畫家原本就白皙的臉登時兩頰飛霞,一把握手,誠懇地回答:“承泥……承泥季言!Ms.shu,你真是一個天使一樣的好孩!”
“我……”
“你是唯一一個夸贊我畫得好的朋友,實在太謝你了。Ms.shu,你是我心中的angel!”
無論放在哪,這種開口閉口“天使”的稱贊都無疑讓人頭皮發麻,但面前年輕畫家熱開朗的格,配上那雙每每直視他人,如碧波溫的藍眼,卻實在讓人不忍點破。
舒沅心底嘆了口氣,剛要借口離開。
卻不想對方忽而熱地一手,把抱在懷里。
雖然這懷抱一即離。
一旁的蔣母自小慣歐式教育,見怪不怪,也沒攔阻。舒沅卻當即被嚇得僵在原地,旁邊專程被派來一路隨行的特助方忍,更加表怪異。
舒沅退開半步。
那青年猶渾然不覺,仍開心地向介紹著畫中的各細節。
直至注意到遠一個高大的金發男人向這頭不住招手,這才撇撇,不舍地低頭,向舒沅說聲再見,繼而遞出一張黑底鎏金的名片。
“希我們還有機會再見!Ms.shu,這是我的名片,忘記向你自我介紹,我的中文名宣展,希你記得——Sorry啊,我Uncle我過去,Ms.shu,下次見!”
舒沅:“……”
眼睜睜目睹了這人一轉,一米八幾的大個頭險些被酒店地毯絆倒,跌跌撞撞站起。大概覺得不好意思,還不忘回頭同揮揮手,“這里地上好。Ms.shu,小心你的高跟鞋。”
——看著人模人樣,西裝筆,但是這人本質上只是個半大小孩吧?
舒沅由衷扶額。
只隨便在那名片上掃過一眼,見人已走遠,便轉連帶著他的畫一起,一并遞給方忍。叮囑了句回頭放進家里儲間后,就沒再關心。
倒是蔣母挽著手,離開會場時,又有意無意向宣展離開的方向瞄了幾眼,笑著嘆兩句:“Steven家的小朋友都這麼大了。我剛才還在想呢,畫這樣也敢來拍賣,原來是可的關系戶啊。”
可的,關系戶?
蔣母仰天長嘆,滿面人哀愁:“想當年,我和Steven在HBS,每次小組作業都是吊車尾。后來我做了兩年生意,覺得好無聊,錢炒來炒去,反正還是花不完,就嫁給你爸爸了,他竟然還在婚禮上慨我千萬別把蔣家拖到破產,搞出蝴蝶效應——開什麼玩笑,他明明也沒好到哪去好嗎?不過,后來竟然真給他做起了東亞一帶最紅火的出版業大王,WR在他手上越弄越厲害……哼,但也就看起來風吧。現在紙一年不比一年,還是我笑到最后。”
“那……剛才那個金頭發的男人就是?”
“哦,那個不是啦。那個是Steven的弟弟,在黎很有名的設計師,不過他們家的人到了年紀都得從商的,估計以后也會在WR上班吧。呃,他什麼來著?”
蔣母支頰深思半會兒,“……哎呀,Steven家在他那一輩出了好幾個私生子。我都記不住哪個是哪個,總之,就上不了臺面那種吧。”
舒沅默然。
莫名覺自己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不過向來瀟灑氣派的鐘秀公主,倒全然不將這些放在眼里。
只纖手一擺,便又徑直回歸到尋常話題:“說起來,上次聽蔣講起,沅沅,你蠻喜歡新加坡這邊的口味嘛?那不如去牛車水怎麼樣?那邊是唐人街,我二十年前和你爸爸去過,他總覺得不夠氣派,不讓我去,不過這次只有我們倆……哈哈,媽媽跟你說,我覺得那的口味,真比金沙那間米其林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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