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沒有朋友。他們不是怕我,就是覺得我虛偽,不好接近。或者因為家世不夠好,或者因為們爸爸沒有我爸爸有錢,所以總是帶著一點討好。就連文華,我們從小玩到大,可是舅舅還是讓什麼都聽我的,跟我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上下級。”
“所以那時候,我看見你和顧雁一起玩的時候,覺得很驚訝。明明也是又好看又驕傲的人,而你一點也不起眼,可你還會給抄作業,講題目。你們一起回家,一起吃飯,好的就像連嬰,我那時候就在想,我也要有一個好朋友,不怕我,不討好,不隨便被我嚇到,果然,你就是那樣的人。和你做室友那段時間,是我高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但后來我發現,其實你本也沒有把我當過朋友。我畢業了,你再也沒有聯系過我,明明我對你很好,可還不如已經走了好幾年的顧雁。文華說,你接近我只是為了蔣,那一刻我真的很生氣,覺得自己看錯了你。但我沒有放棄,我還是打算給你最后一道考驗,我相信你是真誠的,你有把我當過好朋友。”
“所以,我跟文華說——”
一段長長的哽咽。
“我以為你會來找我幫忙,我真的以為,以為你會來找我。只要來跟我說,一切不就都會解決了嗎?文華什麼都聽我的。我不知道會那麼討厭你,也不知道事會發展這樣,我……”
【我,永遠忘不了。】
葉文倩,永遠忘不了。
那天看見妹妹發來的照片,孩臥在污濁的灰塵與污中,蜷著,蜷一團脆弱的影。
忘不了那天趕到醫院,看見蔣抱著舒沅,兩個人都臟兮兮,渾是。
明明一直討厭蔣,就是討厭這個人永遠高高在上,沒教養,自以為是,自我中心。
但那卻是第一次看見,蔣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逢人就問急診科,連打電話通知家里時,手指都抖得幾乎不到按鍵。
他紅紅的眼睛,像極了當著兩家父母的面踹桌子那天。
文華死了,所有人都在為的死流淚,慨的生命過早逝去。
只有蔣,一腳踹翻金玉其外,踹飛名貴茶盞,氣得渾哆嗦。
【你們是不是有病?本來就是自作自的事,現在還要別人給償命?配嗎?】
【十七歲了,又不是弱智,不是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有誰拿把刀別在脖子上打人了?】
滿地狼籍,滿座愕然。
蔣不合時宜的正義是那麼突兀,眼見著一場爭吵的暴風雨又將來臨,而抖著拽住擺,心底猶疑著問自己,到底是誰做錯,舒沅,文華,還是……我?
我做錯了嗎?
這是十九歲的葉文倩,在自己漫長人生回中,第一次叩問自己。
然而,接著蔣的所作所為,卻猶如當著所有人的面甩了響亮的一耳,也打散了心底所有的自問自厭自悔。
他居然要娶舒沅。
他居然……真的敢,哪怕再不滿意,再相看兩厭,至這個話題不應該由他提起。
時隔多年,葉文倩閉雙眼,仍不住死死握住面前茶杯。
“舒沅,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都在想,哪怕是當時大家都能冷靜,都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到那種地步,如果是我,如果事不是那麼發展,我會給你時間,讓你——”
“因為我們是朋友嗎?”
舒沅突然問。
“……”
“我真榮幸,曾經為你以為的好朋友,葉文倩。”
舒沅忽而轉,走到面前。
如舊面無波瀾,步伐平穩,天生天養好脾氣。
只下一秒。
茶杯在手,半冷的茶水劈頭蓋臉,潑得葉文倩瞬間呆若木。
水,一滴一滴沿著發梢滴地。
舒沅字字句句,如刀刃剖心。
“知不知道你錯在哪?錯在你永遠不該在一個已經傷痕累累的人面前,為了證明你是救世主,所以再狠狠捅一刀。”
“人心都是長的,你捅一刀,會流,會流眼淚,哪怕以后你幫治好了,可痛啊,那一秒那一分鐘永遠是痛的,痛得想死。葉文倩,你把自己擺得好高啊,可你有沒有一秒鐘為你的朋友設地想過?”
“你說你想做我的好朋友,你問問自己,歸結底,是因為你想要得到朋友,你不被,還是僅僅因為你嫉妒別人有你沒有的東西,你偏要搶過來?”
舒沅將辦公桌上那提紙扔進垃圾桶。
“現在我有紙你沒有,你是不是也討厭我,要把我的紙搶過來?”
說完,舒沅頭也不回地,轉離開。
*
憋著一口氣,舒沅一路殺到樓下,全程一語不發。
直到走出大廈,準備打車時翻開手機,才發現有好幾通未接電話。
蔣的暫且不論——現在心復雜,不太適合哄他這大爺。
另一個備注“劉律師”的電話卻不能不理,舒沅簡單收拾了下緒,找了個室外咖啡廳空位坐下。
隨便點了個三明治飽腹,隨即回電對方。
“喂?劉律師,是我,舒沅。”
……
“對,然后呢?除了協議書,我還需要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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