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到此為止

第322章到此為止

朱紅大門外，並沒有回應。

朱厚熜卻是無比篤定，李青就在門外。

「先生可還有不放心的地方，亦或說……囑咐代？」

半晌，

「你要的，我給了，我之所求你最是清楚明白。」

「清楚，明白。」朱厚熜隔著門作了個揖，「惟願先生餘生不再為國事煩憂。」

「世間事，萬般事，唯獨此事不在我。」

門外，再度傳來李青的清冷嗓音。

朱厚熜言又止，無言以對。

不多時，寒氣緩緩褪去，恢復如常。

朱厚熜又靜立良久，才反走向奉天殿，到了檐下，吩咐道：「打開宮門，待百回朝，就說朕在奉天殿等他們。」

「是！」

~

連家屯兒，還是糟糟的，勁兒太大了，許多人還沒徹底緩過來。

突然，人群中又道失驚聲音響起——「他是不是去皇宮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頭皮都是一麻，一時間，場面更是混。

數百錦衛都險些維持不住秩序。

一刻多鐘后，小院周圍留下一片狼藉，徹底回歸平靜。

沈煉著不顧斯文，撒丫子狂奔的大員，心中也升起疑慮，畢竟……方才李青的狀態太可怖了。

那一瞬間，沈煉有種強烈的直覺，這世上，不存在有讓李青妥協、讓步的事。

「陸大人……？」

「嗯……」陸炳咽了咽唾沫，似自言自語，「我知道他了不起，可著實沒想到竟恐怖至斯，不過一嗓子便有如此威力，若是起手來，誰也跑不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頓了下，「放心好了，李青是不待見皇上，可絕不會對皇上不利，咱們皇上可是個好皇上。」

拍了拍沈煉肩膀，「隨本來，搭把手。」

沈煉：「？」

這也太沉了吧……沈煉有些力不從心。

黃錦噸位本就大，時下整個人又是邦直，真可謂是死沉死沉的，二人費了好大勁兒，才將他從床上搬到院子。

「黃錦，你啥時候能乎下來？」

黃錦眨了眨眼。

「一刻鐘？」

黃錦連續眨眼。

「不對？那……一個時辰？」

黃錦輕眨了下眼。

「這也太久了。」陸炳沒好氣道，「你還是自己回去吧，沈煉，咱們走。」

沈煉拱手稱是，與陸炳一起走了出去，獨留黃錦傻眼……

今日群臣集發難，李青也沒打算慣著，可犯不上讓黃錦平白樹敵。

李青便將黃錦定在了床上。

省得他為了給自己說話得罪那伙人。

黃錦自是明白李青的好心，沒有惱怒，只有悵然。

雖然一直在廂房裡，但那麼大的靜，怎麼可能聽不見？

群臣竟直接將李青往死路上，就差沒明說讓他自裁了，黃錦震驚之餘，又震怒。

尤其聽到群臣說，若大明今日比作西瓜，李青還不如一粒芝麻，黃錦更是氣得想罵娘。

皇上都沒這麼說過李青，皇上都承認大明有今日，李青居功甚偉，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你們憑什麼這麼說？

可惜，他不能言語，更沒辦法彈，只能生悶氣……

「唉，這下李青是真傷心了，可能再也不來了，這些人可真是……都一百大幾十年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黃錦氣哼哼道，「難道就因為你們的惡意揣測，就要李青結束生命？」

「真是……咦？我能說話了！」黃錦驚喜，忙嘗試著一手指，果然也能了。

黃錦不敢耽擱，吭哧吭哧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外走。

剛到門口，便見李青背著布囊走來。

「李青，你……還好吧？」黃錦驚訝又驚喜，忙安道，「跟那些人，犯不上。」

「的確犯不上。」李青走上前，抬起一隻手為他注了一真氣，然後說道，「搭把手生火去，這次我多煉點，省得來回跑。」

「哎……啊？你……還是被寒了心對吧。」黃錦傷心的說。

「丹藥還是會送的，這場易不會終止。」李青反關上門，說道，「好了，東廚還有些酒菜，待會兒忙完，喝兩盅。」

黃錦抓了抓胖臉，點點頭：「好。」

~

奉天殿。

群臣火急火燎的趕至宮門口，便聽錦衛說皇上正在奉天殿等自己，忙又轉去奉天殿。

本來就被李青嚇掉了魂兒，又經這一通奔波，可真要了命了。

大殿上，許多大員都是立足不穩，面蒼白，魂不守舍。

九卿四學士，更是被人攙著的朝堂，行過君臣之禮后也不起，就那麼癱在金磚上。

看著這樣一群臣下，朱厚熜是既可笑，又憤怒，同時也很無奈。

這樣的一個李青，他何嘗容得下？

奈何，奈何不了李青。

至於長生，朱厚熜已不那麼自信了。

「呼~」

朱厚熜淡淡說道：「此事到此為止，勿要再議。」

「皇上……李……永青侯他可來找您了？」禮部右侍郎徐階，開口問道。

徐階也參加了殺李青的行，只是他不在第一序列，加之年紀不算大，故才不像嚴嵩等人，站起來都費勁兒。時下，已恢復了小半。

朱厚熜微微頷首，「李青來了，與朕說了一些事。」

聞言，群臣頓時上心。

不料，皇帝卻是引而不發，轉而道：

「朕知道，你們如此針對李青，非是出於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大明萬年計著想，怕他學那司馬懿。不過，以朕看來，他李青不是這樣的人，近一百六十年的時間，難道還不足以看清一個人嗎？」

「李青若真在意權力，亦或狼子野心，又豈會屢屢離開權力中樞？」朱厚熜說道，「不管你們怎麼看他，都無法否認他對大明的貢獻……實不該這般求全苛責。」

夏言大口息，磕磕的說，「一次，一次惡，李青只要犯一次惡，哪怕生出一次惡的念頭，大明便，便可能是……萬劫不復。」

「是啊皇上，祖宗的江山社稷容不得丁點大意啊。」

「皇上，寧殺錯，不放過。」

……

梁子已經結下，怎能就此收手？

自己這一群文弱書生不行，錦衛呢？

東廠呢？

大明軍隊呢？

一個人再厲害也有個限度，一百不夠就一千，一千不夠就一萬……

還殺不了了？

朱厚熜冷冷看著他們……

「太祖沒殺，祖沒殺，仁宗、宣宗、英宗、中宗、憲宗、孝宗、武宗都沒殺，朕豈可殺？」

「皇上，那是歷代先帝不知！」

「你們又怎知歷代先帝不知？」朱厚熜反問，繼而又是一嘆，「朕說了，此事到此為止，誰再揪著不放……」

朱厚熜掃視一周，淡淡道：「誰主張，誰去做！」

群臣：(⊙o⊙)…

「散朝，最後再說一次，此事休要再提！」朱厚熜重重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

「好了，這些加之前的，怎麼也能吃個兩年半。」李青將大玉瓶遞給黃錦，「放置涼乾燥，可保藥效不失。」

黃錦悶悶接過，問道：「有件事，我想問一下你。」

「什麼？」

「皇上說這樣可以幫助他鞏固皇權，可……」黃錦悶聲道，「除了你了一肚子氣之外，皇上的目的似乎並未達到，撐死也就是個轉移矛盾。」

李青笑了笑，道：「我走之後，皇帝便可以鞏固皇權了。」

「啥意思？」

「修仙！」李青說。

「？？？」

李青抿了口酒，道：「我曝，皇帝修仙便不是無的放矢了。」

「可這是假的啊？」

「真假並不重要，有了我這個先例，誰敢說皇帝就一定修不？這是一大威懾！」李青說，「皇帝+長生，群臣便會老實許多，因為一個皇帝，便可能貫穿他們，乃至他們子孫的政治生命。」

黃錦愕然，「原來，原來如此……可你……？」

「我為啥同意他明正大修仙？」

「嗯啊。」

「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嘛，意在讓他們閉。」李青說道。

黃錦：「你就不怕皇上顧此失彼，因小失大？」

李青幽幽一笑：「你猜，他敢嗎？」

「我……」黃錦悻悻道，「李青啊，我說句公道話你別生氣哈。」

「想說我太霸道，不講道理，不顧你家主子的，對吧？」李青笑問。

黃錦點點頭：「是啊，我知道你是好心，也是為了大明好，可你……」

「好好說話沒人聽的，知道嗎！？」李青苦道，「群臣如此，你家主子也是一樣，就拿今日來說，如若我沒有恐怖的武力，你猜，他們會不會一擁而上來打殺我？」

黃錦撓撓頭，耷拉下腦袋，鬱悶道：

「明明你做的都是好事，當得到世人肯定，可……卻一整個全給得罪了，甚至人人都痛恨你，真的是……就沒有兩全其之法嗎？」

李青緩緩搖頭：「沒有，這是一場此消彼長的遊戲，本不存在和和氣氣。」

黃錦默了下，轉而安道：「皇上英明睿智，肯定能達到你的期，你就放心吧。」

李青了眼皇宮方向，回頭微微一笑，頷首道：

「今日如此對群臣，明日也可如此對他，這點，他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