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的那一刻，許則無比相信會有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外婆恢復了記憶與健康的，見到了掛念的兒，不再痛苦，不再孤獨。

    “放骨灰的時候又迷信了一次。”許則說，“外婆一直待在病房裏，所以不想把的骨灰放在殯儀館，就在陵園買了墓地。”

    首都位置較好的陵園沒有那麽容易買到，這件事也是黃隸嶺幫了忙。

    但在一無所有的年時代，如果不是陸赫揚為他請到了頂尖的心科醫生，如果不是陸赫揚匯醫院賬戶的那兩百多萬，治療未必能那麽順利。在外婆被延長的六年生命裏，陸赫揚是重要的角。

    腳步聲響起，在對方的影出現在走廊那頭之前，許則就後退一步，把自己的腰和陸赫揚的手分開。

    陸赫揚看了他一眼。

    “上校！”宋宇柯跑過來，對許則打招呼：“許醫生，總算找到你了。”

    “估計還要兩個小時左右。”他向陸赫揚匯報，又說，“您要不先去車上睡一會兒？”

    “不用。”陸赫揚說，“再去轉一圈，看是不是還有沒來得及撤離的居民。”

    說完，陸赫揚抬手了許則的後頸作為告別，許則卻僵著，注意力放在宋宇柯上，怕他發現端倪。

    “許醫生。”陸赫揚他。

    “嗯？”許則轉回頭，不明所以。

    然而陸赫揚並沒有再說什麽，與宋宇柯一起朝外走了。

    十點多，正好的時候，天空出清澈的藍，醫療車與搜救隊陸續到達，對傷員進行轉移。

    一位戰地記者在結束隨行拍攝後，詢問陸赫揚：“上校，能給您拍一張照嗎？做記錄用。

    ”

    陸赫揚看著其他方向，說：“稍等。”

    把小禾抱上醫療車，許則扭頭找陸赫揚，恰好與他視線相。陸赫揚朝他招了招手，許則就立即走過去，問：“怎麽了？”

    “拍照。”陸赫揚看向記者，“兩個人一起可以嗎？”

    “當然。”記者後撤了幾步找好站位，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許則說，“來，看鏡頭。”

    在因戰火而破落的醫院門口的草地，風吹著，太很大，照在他們上，許則穿著已經看不出的白大褂，被陸赫揚摟住肩，拍下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回到中心醫院，許則給池嘉寒打電話報了平安，又打給黃隸嶺。黃隸嶺在電話那頭長籲短嘆，聲稱自己遲早會被嚇到折壽。

    許則道歉再道歉，最後提出想回首都一趟。黃隸嶺爽快同意，叮囑他好好休息幾天。

    那朵梔子花已經枯得不像樣，許則還是把它包好放進書包，不願意孤零零地將它丟在這裏，隨後他和陸赫揚一起乘軍用機飛回首都。

    一路上宋宇柯都在苦惱，擔心陸赫揚要被羅司令狠批一頓，又擔心自己這次的行報告該怎麽寫，總不能寫跟著上校在無任何保護的況下開了一整夜的車找醫療隊，這不像話。

    每當他憂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轉頭卻總能看見陸赫揚與許則靠在一起安然地補覺，或是低聲談，或是同看一張報紙。

    這讓宋宇柯更加愁苦。

    回到首都是傍晚，許則坐在車上，經過195院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沒有。經過軍醫大公寓樓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也沒有。

    經過老城區時他以為陸赫揚會讓自己下車，但是還沒有。

    最後許則被直接帶到了空軍基地，又被連人帶行李塞進了陸赫揚的房間。

    “洗個澡睡一覺，晚點會有人送餐過來。”陸赫揚說，“睡床，不要睡沙發。”

    “為什麽？”許則原本就是打算睡沙發的，卻被陸赫揚先一步止了，他不太懂。

    陸赫揚的回答就像沒有回答一樣，他說：“因為床是用來睡覺的。”

    之後陸赫揚在通訊連續不斷地提示音中離開了房間，許則安靜了會兒，該做的事他一件都沒有做，而是打開手機，看自己和陸赫揚的合照——他在轉移的途中請記者發給自己的。

    理好這兩天堆積的文件後，考慮到接下來有一場會議，不適合穿著奔波過後滿是灰塵的作戰服去開，陸赫揚便去了辦公室裏的休息間，在浴室洗了個頭和澡，換上幹凈的訓練服。

    會議結束是晚上九點半，宋宇柯提示陸赫揚今天還有最後一項行程：“十點開始，出發進行監測訓練。”

    陸赫揚合上筆蓋：“他們自己不能去嗎。”

    “可是……是您上次說要帶隊訓練的，因為太久沒駕駛戰鬥機，正好可以恢復手，您還特別囑咐我記得提醒您。”

    “下次吧。”陸赫揚神坦然，“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狀態不允許。”

    “哦，好，明白，下次在明天，明天我再提醒您。”

    乘車回宿舍，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陸赫揚就看見有一道影等在公寓樓的墻邊。他關掉通訊，靠在副駕駛椅背上遠遠地盯著。

    許則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舊，頭發被睡得有點。

    前不久清潔人員來打掃，他就順道跟著一起下了樓，下樓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周圍穿製服的空軍中顯得有多格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