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需要很長的時間沒關係,最後還是想不起來也沒關係,許則在‘等’這件事上有著完全的耐心,他從很多年前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放棄任何期許,是一直懷著這樣的心態度過的。
甚至可以和陸赫揚再這樣擁抱,已經是許則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結果。
落日的橘鋪滿海麵,兩個多小時,從下午到傍晚,許則和陸赫揚走完一整條景觀道。顧昀遲發來消息,告訴陸赫揚車已經在出口等著。
去出口要經過一條小道,走到三分之一的時候,許則鼓起勇氣,心跳劇烈地去牽陸赫揚的手。陸赫揚看了許則一眼,回握住他。
隻有兩分鍾不到,在走完小道之前,許則自覺鬆開手,一晃眼卻看見不遠的樹下停著那輛軍用車,他擔憂自己是否鬆手鬆得晚了。
“今天早點休息。”許則說。
淩晨坐五個小時飛機過來,開完會也沒能午睡,許則越想越覺得自己是侵占陸赫揚休息時間的兇手。
“跟你打完電話再休息。”陸赫揚抬起手,手背在許則頸側短暫地了一下,“我先走了。”
“嗯。”
坐上車後陸赫揚降下車窗,對許則揮了揮手。許則站在晚霞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車子開,副駕駛的餘上尉在打瞌睡,顧昀遲一邊看著手機一邊道:“好奇別人如果知道陸上校花兩個小時陪人散步是什麽。”
“許醫生的時間也很寶貴。”陸赫揚說。整個車廂充滿了麵包的香氣,他朝後座看,映視線的是一包半米高的不明。
“裏麵都是牛角包?”他問。
“買了八十個。”顧昀遲頭也不抬地說,“喜歡吃就讓他吃個夠。”
需要打電話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手頭的項目進即將申報的關鍵階段,許則整天整天地待在實驗室和電腦前,晚上去走廊和陸赫揚通話的那幾分鍾為他最鬆懈的時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則覺得其實是陸赫揚在陪他。
S市的春天比首都來得快一些,僅僅兩個月不到,許則這邊已經完全掉了冬裝,首都的寒風卻還沒有歇,連池嘉寒都在電話裏抱怨今年的冬天特別長。
晚上十點多,許則在整理實驗數據,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同事舉著手機出現,神地說:“怎麽辦,我們之中出現了一個叛徒。”
眾目睽睽之下,他直直指向許則:“恭喜你,榮獲本年度聯盟‘未來醫生’獎!”
許則還沒有回過神,就被四五隻手進行了摟肩、環腰、拍背,並吵鬧著讓他請客吃飯。直到黃隸嶺進來,見他們這樣,笑著說:“怎麽消息比我還靈通。”
‘未來醫生’是聯盟所有軍醫大中醫學生的最高榮譽獎,不接報名,獲獎者一般從博士中挑選,據期刊發表、課題立項、臨床轉、前線支援等各個方麵來評定。
“教授,這是已經確定了吧?要是確定了,今晚收工就讓許則請大家吃個夜宵先。”
“確定是確定了。”黃隸嶺說,“至於夜宵,你們問許則吧。”
許則還是愣愣的,說:“沒問題。”
大家聊了一陣後繼續做各自的事,許則已經心不在焉,整理完數據就去了走廊,給陸赫揚發信息,問方不方便打電話。
之前都是半分鍾就會收到回復的,這次卻沒有,許則等了五分鍾,猜測陸赫揚應該是在忙,於是給他發消息:我好像得獎了,晚點要請大家吃夜宵,今天大概不能打電話了,明天見
直到和同事們吃完夜宵回到公寓,許則才收到陸赫揚的信息:好,注意休息
陸赫揚沒問是什麽獎,可能不太興趣。已經十二點多了,許則忍住沒有再回,洗漱完之後就去床上睡覺。
被手機鈴吵醒時許則以為天亮了,但並沒有從窗簾隙裏進來。他朦朦朧朧接起電話:“喂?”
對麵的呼吸有點沉,許則立刻清醒:“上校?”
“吵到你了。”陸赫揚說。
電話那頭傳來雨聲和的悶雷,許則從床上坐起來:“怎麽了?”
“做了個噩夢。”
淩晨三點半,許則不相信陸赫揚是因為做了噩夢就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給他的人,他盡可能控製自己不去做其他設想,輕聲問:“什麽夢?”
“醒來就忘記了。”陸赫揚的聲音很低,“你說好像得獎了,是什麽獎?”
“‘未來醫生’,下下個星期會有授勛儀式。”
“恭喜。”陸赫揚的呼吸變得輕緩了一點,“西部戰區最近況不太好,你有接到支援的通知嗎。”
“我已經確認可以隨時待命了。”許則說,“項目申報上去之後,一段時間裏應該不會那麽忙。”
“所以你是‘未來醫生’。”陸赫揚好像笑了下。
許則重新躺下,聽著電話另一頭連綿的雨聲,就好像這個城市也在下雨一樣。他說:“現在這個電話,是算在今天的嗎。”
“是昨天的,今天的電話晚上再打。”
許則到滿足,雨聲催眠大腦,他半合起眼,含糊道:“那我可以把昨天的勾補上了。
”
“什麽勾。”
“打一個電話,就畫一個勾。”
“每天都畫嗎。”
“嗯。”
一問一答,許則都不記得自己最後是怎麽睡著的,隻記得陸赫揚說了‘晚安’,自己也跟著說‘晚安’,然而似乎又是在很長一段時間後,許則才模糊聽到了掛電話時的‘嘟’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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