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則半睜著眼,目一直落在陸赫揚臉上,他的很多狼狽時刻都被陸赫揚撞見,但還是沒辦法習慣這種難堪。隻不過他們之間或許是見一麵一麵了,所以要趁還能見麵的時候多看幾眼。
“你要過生日了嗎?”許則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他的角腫著,說話有點含糊。
陸赫揚拉起他的右手,手腕的部位上有被煙頭燙過的痕跡,四五個模糊的印子錯在一起。陸赫揚麵無表地盯著那裏看了會兒,然後抬起頭,朝許則笑了下:“嗯,下周五,你要送我禮嗎?”
許則沒有回答,他之前約聽賀蔚提起陸赫揚的生日在某個月份,但沒想到是月初。許則開始思考自己能送得起什麽,可陸赫揚應該什麽都不缺。
“如果是要花錢給我買禮的話,那就不是在下周五。”陸赫揚說。
“嗯?”許則不解地看著他。
“要買嗎?”
因為想知道陸赫揚的生日到底在什麽時候,所以許則撒謊了,他搖搖頭:“不買了。”
“嗯。”陸赫揚又笑了笑,說,“我生日在下周五。”
許則被他弄暈了,愣愣地看著他。陸赫揚他的臉,說:“你睡覺吧,到了我你。”
沒有問要去哪裏,也沒有問要做什麽,許則點點頭,疲憊地閉上眼,很安心地睡著了。
這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晚上,同為預備校的學生,有人安心讀書做題,有人出席上流宴會,有人紙醉金迷聲犬馬……也有人在烏煙瘴氣的地下俱樂部打一場淋淋的拳擊賽。很多種不同的生活在同時進行,概括起來也不過是錦玉食和赤手空拳的區別。
陸赫揚以前並不能深刻地、清晰地會到這種區別。
一直到醫院,許則都沒有醒,醫生將他轉移到救護床上,卓硯已經安排好了檢查流程。許則被推去做ct時陸赫揚站在走廊上,給林隅眠打了個電話。
“爸。”
“這麽晚了,出什麽事了?”
“吵到你休息了嗎?”
“沒有。”林隅眠笑著說,“我剛從畫室出來。”
“想問問你,文叔現在在本市嗎?”
林隅眠沒多問,隔了一秒後回答:“不管在不在,你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找他,我說過的,文叔那批人是無條件為你和青墨做事的。”
“好,我知道了。”陸赫揚頓了頓,“不問我打算幹什麽嗎?”
“沒記錯的話你這是第一次想用文叔,但還是不問了,你不是沖的人。”
“嗯,晚安。”
掛了電話,陸赫揚給通訊錄裏那個從沒聯係過的號碼發了短信,沒過半分鍾就有電話回過來。
是一道沉穩的中年人的聲音:“爺。”
“我赫揚就好。”陸赫揚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幹凈,沒有任何傷痕。
“文叔,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許則醒來的時候剛過十二點,整個病房裏隻有床頭那盞壁燈微微亮著。
“才睡了一個多小時。”
許則順著聲音轉過頭,看見陸赫揚就坐在床邊。
“想喝水嗎?”陸赫揚問他。
“不……”嗓子很啞,許則搖搖頭。
“看你睡覺的時候一直皺著眉,做噩夢了?”
許則牢牢地著他,微弱的燈籠著陸赫揚半邊臉,讓他看起來有種很特別的溫和沉靜,也讓許則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陸赫揚是那個願意聽他講述夢境的人。
“沒有做噩夢。
”許則說,“我夢到爸爸媽媽了。”
那是兩張已經變得很模糊的麵容,許則偶爾夢到他們,醒來後的一小段時間裏會有不能抑製的傾訴,隻是他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葉蕓華也好,池嘉寒也好——許則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忍耐下去。
陸赫揚靜靜看著許則,他能察覺到許則目前正在一個遊離又脆弱的狀態裏,也能覺到這個總是沉默寡言的alpha有話想說,或許是從沒有對別人說過的話。
許則把臉往被子裏了,盯著輸瓶,低聲說:“我爸爸以前是刑警,我七歲的時候,他去執行任務,失足摔下山了。”
“爸爸去世不久,媽媽就病了,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出門。”
“外婆來照顧我,外婆以前是糕點師,有位太太經常會請外婆去家做點心給客人吃。媽媽生病之後,外婆每次出去,都會帶上我。”
許則在是那個時候遇見陸赫揚的。
第42章
“你乖乖的,不要說話,見到人就要笑,知道嗎?”
許則被外婆牽著手,走在這片完全陌生的住宅區。許則回頭看了看,他進到這裏總共經歷了兩次搜,警衛嚴肅的表讓他心有餘悸。
“聽見了嗎?”見許則沒回答,葉蕓華再次問他。
許則點點頭,連“嗯”都沒有“嗯”一聲。
因為葉蕓華讓他不要說話,所以他從現在開始就不能發出聲音了。
到了一幢別墅樓的花園外,保姆過來拉開圍欄門,葉蕓華帶著許則走進去,穿過花園進客廳,一個七八歲的alpha正坐在沙發上看畫片,許則覺得他長得有點像外婆家樓下的小胖。
想起外婆的話,許則對小胖笑了一下,小胖卻朝他做了個鬼臉。
許則跟葉蕓華進了廚房,廚房比許則家的客廳還要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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