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話現下卻不能說。裴孤錦嗤笑道:“那宋小姐定是也不清楚,我府上養了數十娘,卻遲遲不肯收心婚。我娘著急壞了,一直想找個好人家的姑娘我親生子?”
宋云桑愣住。眼睫輕,半響方張了張:“我……我不知道。裴大人不是說,你府上后宅清靜麼?怎麼就、就養了數十娘?”
裴孤錦一扯角:“早告訴你我收了那許多人,你還肯嫁給我?現下不一樣。爺對娶你沒興趣了,自然懶得費力氣騙你。”
宋云桑呆呆看他。裴孤錦竟然一直在騙!他接近,只是因為他娘親他婚,而他覺得條件合適。他甚至已經有了數十妾室!
——這人,實在太壞太過分了!
裴孤錦還繼續道:“我知道,今早爺抱了你,你生了不該有想法。可那是做給曾元良看的。實話便告訴你,曾元良是我娘的眼線。昨夜我娘突然找我去,向我問你的事,還催我趕娶你進門。連你生辰八字都有了,難道不是宋小姐令人向我娘的?”
的生辰八字?這還真不是一般人會知道的。宋云桑這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心里,卻還是解釋道:“可是,我真沒有……”
裴孤錦傾湊近,打斷了的話:“宋小姐果然厲害,心思都到我娘那去了。可早說過,我改主意了。人太煩,這輩子我都不會供個正房在府上。宋小姐若是還鐵了心要上來,也行。我府中已經養了數十姑娘,也不差你一張。往后便在我府上做個伺候人的,嫁娶什麼,你想都別想。”
這番話說完,宋云桑臉白了,抿了。做個伺候人的……這和外室有什麼不同?甚至還更不堪。說什麼改主意了,不就是看到爹爹失勢,覺得不再是個好的婚對象。無怪那次包廂中,魏興說裴孤錦不曾提起與爹爹的爭吵,因為裴孤錦本就不是在計較那次爭吵。無怪爹爹遭難后,裴孤錦便對如此冷淡,因為他的真心本就沒有幾分……
這消息的沖擊太巨大,讓宋云桑下意識忽略了其他疑,就比如,曾元良真是裴孤錦他娘的眼線?定了定神:“我真沒找過你娘親。曾元良既是你娘親的眼線,許是他從哪弄到了我的生辰八字也不一定。”
宋云桑勉強道了這一句,便垂下了頭。裴孤錦看著,心中咯噔一下。他只怕下次還來勾引他,這才說了這番話。再這麼來幾次,他真會管不住自己。可這話顯是說重了,不開心。
話已出口,裴孤錦也沒法收回。他有些煩躁扯了扯領,強自出了個嘲諷神以作應答,便抱臂閉上了眼。宋云桑也不愿與他多講,再沒有說話。兩人就在這古怪靜默中,一路無言到了鄰縣。
惠妃父親劉大人是位史大夫,戶籍就在鄰縣,致仕后便回老宅住下了。他膝下只得惠妃這一位獨,還是老來得,自是疼無比。他原想著為招位贅婿,卻不料趕上了圣上選秀,他兒了圣上的眼,不僅了宮,幾年時間,還步步高升了惠妃娘娘。
惠妃得寵時,曾為父親翻修家宅,現下那院子在縣里是一等一的氣派,可現下,卻是門庭冷落。聽說就在幾天前,這宅院還十分熱鬧,許多惠妃的遠親都投靠住在這里,希能得到幫襯。可惠妃私通太子之事一出,這些親戚便紛紛連夜告辭,就怕圣上震怒之下,他們會被牽連。不止遠親,沒有賣的仆役都跑了大半,現下宅院里見不到幾個人。只是圣上被刺激得不輕,當晚便大病一場,倒還沒時間理惠妃的母族。
宋云桑跟著裴孤錦幾人進了府,在廳堂等候,卻遲遲不見惠妃的父親劉史。家丁們一番尋找,最后將他們帶去了惠妃閨房。宋云桑在那個兒家的房間中,見到了須發皆白、形容憔悴的劉史。
裴孤錦立在門口,喚道:“劉大人。”
劉史正對著墻上一副花卉畫出神,沒有搭理他們。早晨的過窗欞,打在老人清瘦的上。朝與遲暮織,畫面莫名凄涼,宋云桑一時有些怔愣。
昨夜求得裴孤錦答應同行后,便仔細回憶過這位劉史,依稀想起爹爹對此人的評價是:錚錚風骨、嫉惡如仇。可這一刻,沒看到風骨,只看到了一位失去兒、悲痛慘淡的父親。
曾元良見劉史沒反應,大聲咳了幾下。劉史這才轉向他們,儀容倒還算面:“怎麼,圣旨來了?”
裴孤錦進了房,于廳堂踱步一圈,最后在劉史面前站定:“圣上令我徹查惠妃私通太子一案。有些問題想詢問劉大人,還請劉大人配合。”
劉史神格外沉靜:“雙雙做不出私通之事。你們若想從我這得到什麼‘罪證’,還是趁早死心。”他又去看墻上那花卉圖,姿態倒是有了幾分傲骨:“老夫孤一人,已是了無牽掛,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裴孤錦淡淡道:“劉大人不必這般抵。裴某此次前來,其實是想來查探令可有冤屈。”
劉史轉頭與裴孤錦對視,片刻后漠然收回視線:“老夫雖已致仕多年,可裴大人的威名,還是有所耳聞。當年你能做出那種事,你的話,我便第一個不信。你也不必在我這白費口舌。”
第十七章
京城中,裴孤錦的“威名”的確遠揚。這位指揮使大人在市井人家,也是位能止小兒夜啼的人。傳言他吃人心喝人,是畫皮一般長相人實則可怖的妖。當然這種失真的傳言,宋云桑是不信的。可卻知道,幾年前廣為流傳的,裴孤錦與清流士子結仇的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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