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若是單純到金陵住段時間就好了。」晚香愁眉苦臉地說,「不曉得老太太從哪得知娘子和小侯爺的事,問夫人娘子何時出嫁,又責備老爺不跟說娘子的婚事。老太太估著再有半個月抵達金陵,娘子,老爺為這事,還和夫人吵架了。」
「娘子,這通風報信的人真是滿肚子壞水,娘子明明和小侯爺……唉,現在把老太太搬來,這不是存心想把咱們府邸攪嗎」
話音落地,房外響起輕快的聲音——雖在房外站著,那聲音響得像是溢出的水,灑進整間廂房。
「表姐,你知不知道祖母要來了你今日去哪玩了都不帶著我一起去,對了,我有要告訴你。」
虞淺淺的力氣很好地傳承了鎮國將軍府的脈,輕輕一推房門,便猶如狂風侵襲,門板都在震。
「這麼晚不歇息,只為了來給我告嗎」虞雪憐似笑非笑地問,「虞淺淺,上次你在後花園聽的事,也該好好跟我說一說了。」
虞雪憐這些天忙著研究兵書,沒有出過蘭園,而表妹虞淺淺就住在對面的閣樓,卻是整天不頭。
「表姐,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啦。」虞淺淺抱住虞雪憐的胳膊,兩眼可憐地盯著,「現在府里全都知道表姐拒婚了嘛,我那不算是聽。」
虞淺淺的父母早年間因瘟疫喪命,那時才七歲,孤苦伶仃地在揚州街頭乞討。
是虞鴻托揚州知府找到虞淺淺,接回金陵,養至今日。陳瑾打心眼裡疼虞淺淺,府邸的丫鬟婆子更是盡心盡力地照顧。有了這樣的寵,虞淺淺自然有些許的驕縱。
虞雪憐上輩子和虞淺淺的關係不好不壞,們倆的差不多,總是不能夠安靜地待在閣樓做紅。不過虞淺淺驕縱歸驕縱,很聽虞鴻夫婦的教導,平常就在府邸瞎玩瞎鬧,不踏出府門半步。
若不是鎮國將軍府出了變故,虞淺淺仍可以過得無憂無慮——虞雪憐心下思量,雖不是特別了解表妹,但表妹是個兜不住事的人,一旦從哪打聽來小道消息,不消一天,便能傳到所有人的耳朵。
虞雪憐問道:「你有何要說」
虞淺淺先瞧了瞧關的窗子,又擺手讓良兒們出去,最後才一本正經地說道:「表姐,其實給祖母遞書信的人是柳姨娘,可是柳姨娘和祖母說的是表姐拒不婚,什麼有辱家風,耽誤卉姐姐找婆家。我想祖母是看了信,以為表姐要出嫁了。」
說到此,虞淺淺不好意思地挲著耳垂下的荷葉墜兒,「我是湊巧去攏翠閣找卉姐姐繡荷包,無意中聽見卉姐姐在哭鬧,說柳姨娘做出這等不彩的事,給府里添……表姐,柳姨娘是有苦衷,我之所以告訴你,也不是出賣柳姨娘們。我是想讓表姐寬宏大量,別跟卉姐姐計較。」
黃蜂燭蠟燃著和的火苗,淡淡地照在虞雪憐的臉上,一點點勾勒出像艷牡丹花的容。
在虞淺淺的印象中,表姐是個標緻的人,五挑不出缺陷,可這種是怪異的,接近風塵的。
虞淺淺以前是足不出戶,外界如何談論表姐,卻是知道的。表姐天生的人緣好,金陵城沒有不認識的世家子弟,是傳出與表姐投意合的郎君,除去袁丞,就有好幾個。
不喜歡表姐的為人,表姐上沾染了太多的,沒意思的。在這個府邸,虞淺淺最喜歡的是姑父姑母,其次是攏翠閣的卉姐姐和柳姨娘,能跟卉姐姐翻花繩,看話本,還能向柳姨娘學花,下象棋。
哪一樣都要比跟著表姐扎在男人堆里有意思。
虞雪憐並不清楚虞淺淺心裡的彎彎繞繞,提及柳姨娘,鎮國將軍府唯獨頗有城府的人便是了。倒不會跟虞嘉卉計較此事,反而要謝柳姨娘一番。
「若我是柳姨娘,我也會這樣做的。」虞雪憐字斟句酌地說道,「你卉姐姐到了適婚的年紀,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又鬧拒婚,豈不是影響了你卉姐姐的名聲現在金陵城願意娶我的等同於沒有,柳姨娘把祖母搬來,是無奈之舉。」
虞淺淺的張張合合,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這遭是沒走錯,表姐能講得出如此深明大義的言語。
「表姐準備怎麼應付祖母」
「等祖母來了,如實告訴真相。」
「那……那表姐今日真的是去遊山玩水了嗎」
虞雪憐驀然笑道:「你不信我」
虞淺淺搖頭否認道:「我相信表姐。」
「表姐,我不叨擾你了,你早些歇息,我回去了。」
說罷,起要開溜,像來時一般輕快地離開。
槐夏的暑氣只增不減,倘無急事,沒有百姓想頂著毒日頭到街上晃悠。
經商的厭惡過夏,這時節的生意不好做,可要碗裡日日有飯吃,需得每天照舊擺攤開店。
陸雋的生活亦是照舊,不到破曉就起來燒飯讀書,快晌午再去慈谿鎮的客棧做工,若當天的客如雲,他的書畫攤便不開張。
他偶爾會想起那日買字畫的虞姑娘,這並非他自主想起——
「雋哥,過去多天了」吳阿牛躺在竹椅上,舉著荷葉遮,眼穿,「過去半個月了,十五天啊,這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見到虞姑娘嗎。」
陸雋似乎已習慣吳阿牛的念叨,他心無旁騖地把昨夜趕出來的兩幅字畫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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