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送時月回學校,恍惚中兩個人的錯覺,彷彿第一次走這條路。許是換了一個季節心也就變換了,彼時是夏此時卻已經是秋天了,一個月而已卻已經完全不同,沒有落葉卻說不出的落寞。是風吧,風吹得人頭疼。
時月按按太,總覺得那酒還沒醒,總覺得這輩子都不會醒了。
車庫裡看到的車,白的,想起那天跟顧亦安回學校拿服,看著那輛黑的車。問他小叔叔的車不是白的嗎。那是想了好久才想起來的兩輛車的不同,人的腦子啊,總是這樣莫名其妙,越是邊的悉的東西越是記得模糊,回想最親近的人想起的總是那模糊的臉,模糊的卻又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個人就是他。
時月閉上眼睛想顧亦安,很清晰,一幀幀一幕幕清清楚楚浮現眼前。苦笑,或許,我還不夠悉你,畢竟,七天而已又不是七十年。
撐著腦袋看窗外,彼時開車他坐車,問他,問那個他——
「小叔叔的車不是白的嗎?」雨過天晴,時月扶著腳傷還未好的顧亦安從咖啡館里出來,高高的臺階上停頓一下,盯著雕像旁的車子終於是想起來覺得哪裡怪。小叔叔的車的白的,而這輛車是黑的,即使對車一無所知但還是分得清的。
顧亦安看一下車子暗暗地笑,在時月看不到的心裡,自己說給自己聽,對啊,林衍的車是白的,可這輛是我的。
那時林衍外出開走了自己的車,顧亦安想著有輛車載著姑娘出去浪一浪走一走,聯繫吳見微開來了車,卻沒想在家躺了一個星期,更沒想到一個出門的代步品竟了他最後逃離的工。最後的最後,他慶幸有一輛車,慶幸有個地方可以帶著避寒取暖。
顧亦安思考一下說一半留下一半讓姑娘自己去誤會,「那是事務所的車。」
「嗯?」時月不知顧亦安話里真正的意思,歪著腦袋想了一下,「事務所不就是小叔叔的嗎?」應該沒有記錯,小叔叔林衍畢業后自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似乎是他自己的,嗯,似乎……
時月的不確定,自顧自在思考中面壁思過,四年的叔侄還是不了解這個小叔叔。
「對啊。」
顧亦安的回答,肯定的回答讓時月心安理得一下,還好,還好,沒有記錯。拋開心裡的顧慮后開始從中尋找可以玩樂的點,時月嘟著嘆一句,「哇,這麼說小叔叔好像好有錢啊,我要去求包養。」
嗯,姑娘我更有錢要不你來求我呢?不不不,我包養你,你點個頭就行。
「你不已經被他包養了?還用求?」
「嘿嘿嘿,說的也是噢。」
那時時月笑,想著那時的自己忍不住此時也會笑,或許這就是回憶,讓你笑,可是笑過之後是回憶之外的傷痛,時月撐著腦袋看車窗外。小叔叔上車前問要不要開開車,說不,不是不想開,而是不想坐在那個位置去找悉。
只是啊,逃避了駕駛座逃避了副駕駛卻還是躲不開回憶,無不在如影隨形。
時月問林衍顧亦安有沒有事,一直在房間里躺著,時月不知屋裡的是許世安,更不知小叔叔也會瞞騙。信他或者說信任何人任何事,沒有理由沒有習慣去防備別的人,不重要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自己的小叔叔呢。
林衍說他酒量不行,說他沒有課總之一句話說他需要休息,各種的理由準備了一堆,也不知該說哪個好,然而沒有一個排上用場。看著時月的乖巧順從林衍心裡也自責愧疚和罪惡,然而自省之後林衍更加堅定了守護時月的決心,單純潔白的侄兒怎麼能任由旁的人肆意描繪?
一別之後,時月按照學校的安排循規蹈矩的上課,沒有社團也沒有活,自由自在又說不出的無所事事。自習室里擺上一堆書,一本接著一本看,看累了看倦了就換下一本。
一天重複一天,時月以為就這樣迷茫的忙碌過大學四年,卻又在認命的時候冒出一隻貓。
六月拖著臃腫的子靈活地跳上時月的桌子,似乎認準了時月似的不定時地冒出來,告訴時月要勞逸結合,告訴時月某隻小貓貓想吃小魚乾,同時告訴時月,他的舅舅不在。
六月的舅舅,食堂里偶遇的那個暖男安然似乎一去不返似的了回憶中的一抹硃砂。時月想了很多次,想到最後妥協了,越發覺得那是一個夢,一個言小說里的男主角。而,不過是這本書里的一個龍套,一個連姓名都不配擁有的龍套,幸運之至跟男主角搭上一齣戲,戲份結束了,自然要回歸自己平淡的生活。
顧亦安再也沒有出現過,倒是小叔叔林衍天天一日三餐來問候,每天定時定點的問候。時月有時候在想,這是林衍小叔叔還是顧亦安小叔夫,然而古板的語氣打消了天馬行空的猜測,也打碎了自己的一場夢。
夢醒了,人也走了。
是的,那個人,那個突然間出現在生命中的人又突然間消失了……
「哇——親的大月月——」
時月剛推開宿舍的門就迎面而來一個龐然大,不,一個小的龐然大,好好舉著雙臂飛奔而來,好像在威嚇對方的小熊貓一樣,高高舉著兩個小爪子,然而,小熊貓沒有威懾力這個小東西卻著著實實嚇了時月一跳。
「唔……」時月被蕭曉撞得向後一步撞出宿舍,「笑笑,你……」時月扶額表示無奈。
作俑者蕭曉嘿嘿一笑挽著時月的胳膊往屋裡走,笑得諂,「月月,作業寫完沒,我幫你檢查一下。」說著就自覺幫著時月下書包。
時月有些謹慎,莫名地一個轉打斷蕭曉的作,又在蕭曉疑的眼神中回神,「作業啊,噢……寫了,我給你拿。」
「月,月月,你還好嗎?」
「嗯?」時月翻出作業和課本一塊塞在蕭曉懷裡,似是沒有聽到蕭曉的話一般,「大題在本上小題在書上。」
「喂,你不會是假的吧。」蕭曉被時月的冷漠嚇到,謹慎地後退卻不忘抱住作業一起跑。退了兩步後的門咿呀一聲后,嚇得蕭曉出了聲,接著是更為冷漠的許長寧的聲音——
「喚什麼?」疑問句卻帶著鄙夷說一種陳述。
一語落宿舍的氛圍也開始轉變,時月徹底回神跟著許長寧一塊疑著看著反常的蕭曉。蕭曉無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明所以然,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撓撓頭髮委屈一下,自個抱著作業一邊兒抄作業,不,檢查作業去了。
時月的作業寫得工整,哪裡的知識點一條一條標註得清楚,蕭曉一個沒聽課的偽學霸在時月這個真學霸的作業指導之下也是懂了老師講的容。
「喂,月月,你怎麼這麼認真啊?」
「我嗎?還好吧。」
「你這算還好,那我就該無地自容地以死謝罪了呢……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學醫啊?」
——喂,喜歡跳舞為什麼選擇學醫?
時月搖搖頭,屏蔽記憶中反覆被問得問題,為什麼?回答得多了竟也有些模糊了,或許吧,反正不是因為喜歡。時月不知如何回答,隨便點點頭「嗯」一聲,自屏蔽蕭曉的嘆開始問自己找答案,出片刻終於想起來——
因為要遇見你行不行呀……
終於想起不是忘記了答案而是忘記了那是安然的聲音,忘記了回答他的遇見他……
安然,你在哪呢?時月站在臺上往下看人,夜裡頗為寧靜的宿舍樓下,只有兩對小在月下依依不捨,偶爾冒出一兩個定外賣吃夜宵的人,沒有什麼好看的,比不上那個臺。時月轉,後的屋子也比不過那個客廳,沒有沙發更沒有沙發上的人。
時月搖搖頭靜靜的笑,笑自己,他在家吧,在他的家,在他們的家。還在那個客廳里,還在那個沙發上……
只是啊,時月猜對了最後卻沒有猜對開頭,隔了數條街道,顧亦安躺在沙發上,仰面躺著跟時月想象中一個模樣。只是不同的是,他不在那個家裡,而是在酒店,第一次一個人待在酒店裡,沒有丫頭沒有替。
從林衍家裡逃出來的顧亦安無可去,回宿舍,躺了一晚又夢回那個無盡的夢,添了一個結尾的夢,夢的開始是安歌,夢的結束是時月。顧亦安沒有再流淚,卻莫名就醒了,醒時天還未亮。點上一支煙卻又沒有想的心,就那樣夾在手指間一直一直任它自己燃盡,就坐在床頭聽著對面阿飛的呼吸聲,聽著他在夢裡笑呵呵地娶媳婦。
宿舍待不下去就去咖啡館,小房間里的小沙發前站一下,還未躺下就看到了時月的影,模糊的又清晰的,或撐著小腦袋看窗外,或捧著一杯茶眨著眼睛看著他。明明是姐姐的咖啡館卻滿是時月的影……
沉悶不已的顧亦安抱了畫本重新偽裝自己跑去商業街賣畫,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樓梯的盡頭。或許是藝家的想象力在作祟,明明沒有人卻看到兩大一小三個影子,兩個大的是他和他的姑娘,一個小的是他的外甥六月。
時月……為什麼,哪裡都是你呢?為什麼?顧亦安翻不知要做些什麼是好,等到冷風吹得幾分頭疼才反應過來自己正站在臺上看樓下的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那個小姑娘打了生活。
明明,你在我邊只七天,為何,卻像是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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