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淚水便如珠串滾落兩腮。

柳如茵連忙拿帕子拭淚，一邊和蘇戚解釋，“肚子里揣個孩子，便總是哭，你莫要笑我。”

蘇戚坐到邊去，幫著拍脊背順氣，溫聲寬許久。

“可知蕭煜幾時回來？”蘇戚問，“他該陪著你，你也能好些。”

柳如茵搖頭。

蕭煜此行歸期不定，也許半年，也許更久。況且任務兇險，丟了命也不是不可能。

蘇戚思量片刻，道：“等我去丞相府幫你打聽打聽。”

柳如茵握著的手道謝。

“你這樣我不放心。”蘇戚緩緩說著，目落到柳如茵的上。孔雀綠的織錦，已經有些舊了。“你也不要介意我說話直，方才進來時，院子里冷清得很。趕明兒我從家里挑些做事勤快心的，送到你這里，好歹能幫襯一二。蕭煜不是個會疼人的主，心大意的，等他回來了，我非得好好教訓一頓。”

說到底，蘇戚就不贊同柳如茵和蕭煜在一起。

可是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說什麼。

柳如茵險些被強嫁的時候，蘇戚并不知。后來柳如茵決意私奔，墜湖昏迷，再醒來世事滄海桑田。

“反正，如果他待你不好，或是你在這里住得不習慣，隨時來找我。”囑咐道，“莫要再瞞難，你我無需客氣。”

柳如茵點頭微笑，眼角泛著盈盈水。

送蘇戚離開的時候，柳如茵說：“其實蕭煜也有好的地方。我真心喜歡他，所以不覺得特別委屈。日子本就是這麼過的，你容忍我，我原諒你，誰也不能對誰求全責備。況且我懷了他的孩子，他以后肯定會穩重些，更懂得人，照顧人。”

“所以，你放心。”

……

回去的路上，蘇戚始終沉默著。

斷荊以為在意柳如茵的事，下車時便告罪：“是我心，沒及時說出柳三姑娘的遭遇。”

蘇戚搖頭：“不怪你，我自己也沒問。”

喚來府中掌事，撥了些婢仆役、銀錢布匹，送往柳如茵的住。晚間躺在床榻，清醒難以眠。

知曉柳如茵的言辭有自我開解的分。但總歸出于真心。

柳如茵喜歡蕭煜，所以愿意為他罪。像外室一樣過活，獨自忍耐著孕育生命的痛苦，也懷胎的喜悅。接蕭煜的壞病，珍惜蕭煜的好。把腹中的胎兒當作希，期盼著沒有定數的所謂未來。

這樣的活法，不是說不行。擺在柳如茵面前的選擇太，只是走了自己最能接的那條路。

蘇戚繼而想到了薛景寒。

和他的相識相，也并非一帆風順。早些年因為何婉婉自戕一事，對薛景寒于謀算卻不曉人的本到生氣，于是稍微鬧了緒。那時把薛景寒看得太高太好，又當他是親近之人，難免苛責一二。后來接得多了，心也就了，他們互相試探又互相容忍，經歷矛盾卻也和好如初。

他和彼此都不是完人。

都懂得退讓和妥協，寬容和珍重。

可是現在，該誰來寬容，誰來妥協呢？

他們還能回去麼？

蘇戚尋不見答案。

覺得難過，為柳三，為自己，為無常的命數。

夜里有夜的憂思，當新的晨曦到來，日子還是一樣過。蘇戚陪著老父親用飯，看著阿隨在庭院里練習走路。魚娘閑著沒事，偶爾幫蘇宏州把把脈，給他開新方子養。

丞相府那邊，蘇戚也去過。問了蕭煜的況，得知他在青川郡一帶，暫且不能回來。給柳如茵捎了信，回來路上惦記著薛宅的兩只貓，想抱回蘇府照顧。哪知貓兒被薛景寒送到了落霞莊，要抱貓，還得再去城南一趟。

想想便算了。

去過薛宅，蘇戚的緒本就不太好。再到落霞莊逛一圈，指不定得心煩。

這些地方留下的回憶太多了。

囑咐斷荊改日把貓領回來。然而不等斷荊去落霞莊，薛景寒便返回京城，親自登門要見蘇戚。

蘇戚拒絕見面。

在落清園里逗阿隨玩，任由薛景寒在蘇府外頭等了半天。蘇宏州老爺子也不給面，吩咐下人把門關得死，堅決不給丞相開。

直至暮四合，薛景寒離開。

蘇戚莫名松了口氣，牽著阿隨去前面用飯。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到一半，又有人來報，說薛相過來了。

不僅來了，還抱著兩只貓。

蘇戚：……

走到蘇府門前，便見薛景寒懷里摟著一只胖球的白貓，后的殺戈抱著另一只。這主仆倆倒是齊心。

人抱貓，自是賞心悅目。但蘇戚不喜歡這個人，連帶著他懷里懶趴趴撒弄癡的貓咪，也有些不順眼了。

問：“薛相有事？”

第325章 擇良人

薛景寒目不轉睛著蘇戚，墨眼眸蒙著淡淡的氣。看模樣似乎是剛剛沐浴過，尚未干的發在肩頸洇染開一片深水漬。

他向來做事一不茍，不會如此倉促隨意地出現在人前。

“我回來了。”薛景寒開口，聲音發啞。

這顯然是句廢話。

蘇戚知道他肯定會回京，只是早晚的問題。這會兒見到真人，總得留幾分面，便淡淡頷首道：“一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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