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皇后這次作得過了頭了，已然惹得弘治帝極度不滿。這倒是個好機會， 只是得辛苦太子殿下又被當槍使了。

月池靈機一， 跪地請罪道：“陛下恕罪， 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到了殿下。殿下對臣信任備至，恩重如山，臣對殿下亦抱士為知己者死之心。為公，目睹張氏一族橫行，豈能視而不見。為私，眼見皇后因包庇母家，而不念母子之。臣、實在不能不為殿下寒心。而陛下的深厚誼，亦不能作為張家行兇的籌碼。臣自知出言無狀，何當死罪。但是殿下，委實無辜可憐，還請陛下為殿下、為天下主持公道。”

弘治帝親自將月池扶起來：“朕又何嘗不明白你的一片忠心呢？是朕的錯，朕做得太過了。本以為有母家的人陪著，會過得心舒暢些。可未曾想到，竟為外戚而以冷落毆打來轄制自己的親生骨。”

弘治帝連連咳嗽：“朕的子朕自己知道。自有病自心知，病還將心自醫。心若病時亦病，心生元是病生時。【1】若朕一旦去了，照兒年紀尚，哪里制得住他母親。那時張氏一族，還會造更大的罪孽。”

還有那一眾明頂的文臣。如他安安分分當一個普通皇帝也就罷了，可他偏偏心里是雄心壯志，骨里是桀驁不馴，雙目卻是眼高于頂。他這般登上帝位，必定會撞得頭破流，傷得千瘡百孔。他必須、必須盡快讓他長起來。

這次就是一個好機會。他讓照兒的計謀構想全部真，不是真以為事實真能如照兒設想那般事事順利，他要讓他的兒子看清楚，看清楚自己，也看清楚朝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月池暗自看弘治帝神，看起來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可上張皇后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未必能夠奏效。想了想道：“萬歲，臣倒有一策，或可解陛下之憂。”

弘治帝道：“哦？你說來聽聽。”

月池道：“玉不琢，不。人不學，不知義。張氏現如今的年男子如今只能嚴加管束，可如張奕兄同一輩分的年輕一代，尚有重塑之機。陛下何不將這些年輕子弟全部送往外地的府學中，命當地大儒悉心教導。”

這是打蛇打七寸。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頭，因為父輩所犯的過錯，他們的兒子被迫離鄉背井，到外地中接嚴厲的教導，這樣一來，張氏族人心生畏懼愧疚，自會安分守己；二來這些弟子離開了他們好逸惡勞的父親，或許還真能拯救一二。三來，這些孩子都是被送去上進，又非責罰，即便是皇后，亦無話可說。

弘治帝聽罷，眼前一亮：“果然好計。李越，朕和太子果真沒有看錯你。神試就在兩月之后，這個千載良機，你須得好生把握。”

月池拱手道：“臣明白，臣謝陛下與殿下的栽培之恩。”

話說到這個時候，已然是深夜了。弘治帝緩緩起，月池一驚，忙道：“萬歲，您看殿下這，要不臣把殿下喚醒吧……”說著，就要暗下狠手，馬上把朱厚照掐醒。

“別。”弘治帝看著兒子眼底的一片青黑，“太子已然許久沒睡過好覺了。就讓他在你這兒歇一晚吧，明日一早，你就帶他去見楊氏。楊氏就住在城西的磚塔胡同。”

什麼！這老子比兒子還要不客氣，但是，月池卻不敢像對付朱厚照一樣對弘治帝，弘治帝可不是年輕氣盛的太子，他雖然生溫和，心地善良，可卻是極多年的君主，若真得罪了他，他可不會像朱厚照一般，梗著脖子與一決雌雄。

月池委婉道：“可是，陛下恕罪，這是否于禮不合，萬一再惹得娘娘與旁人不滿，恐對殿下不利……”

弘治帝明白的擔憂：“你放心，朕調的是錦衛，并未驚五軍都督府。至于皇后那邊，朕已讓閉宮靜養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推辭就違背忠心為主的人設了。月池只得低頭應了。貞筠又一次被堵在門外，看著一眾人撤退后，方急急沖進來，就看到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太子，和坐在他旁一臉沉的月池。

貞筠口而出：“他！”

張地看看外面，小步上前道：“他怎麼還在這兒！”

月池扶額：“皇上讓我們明天帶他去見楊氏。”

貞筠張大了，半晌方回過神：“他是太子，這萬一出了什麼三長兩短……”

月池低聲道：“這四周的番子錦衛八同蟑螂一樣多了。一有風吹草，就會像馬蜂一樣沖上來。說話小心些。熬過了今天就好了。”

貞筠點點頭，月池又道：“今兒本是難得消遣的日子，誰知上這麼一樁事，真是對不住你。”

貞筠笑著搖搖頭：“等我們回了蘇州，消遣的日子多了去了，還差這一天兩天嗎？”

月池點點頭，心道，本來沒打算與他易，這下倒可順勢而為。希這個傻子遵守承諾才好。已經快十四歲了，萬一哪日初突如其來，月事帶卻頂不住，那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貞筠忽而回過神：“那你們今晚，這、這要怎麼辦？”

月池深吸一口氣，把朱厚照往里推了推，對貞筠道：“你幫我抱一床被子來吧。只能這麼坐著睡了。”

貞筠面上紅了又青，青了又白：“可是，你、他，這……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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