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筠被這一聲又驚得抖如篩糠， 月池安地拍拍的肩膀，起擋在前道：“方史，我敬您是長輩，這才對您禮讓三分，可若您再這樣無理取鬧，為非作歹，可別怪我無了。”

“……你無？我為非作歹？”方史怒極反笑，“老夫活了四十來歲，從未見過你這等狂悖無禮之徒。速速放開，不然老夫就將你的臟手斬下來！”

月池依舊一派云淡風輕：“笑話，方夫人適才已經將小姐許配于我，我是的丈夫，如何不得。”

方史呸了一聲：“不過無知婦人的一句話而已，你也敢仗此行兇，老夫我還沒死吶！”

“那又怎麼樣。”月池嗤笑一聲，“您適才已經與拙荊斷絕父關系了，您說不再是您的兒，我們這許多雙耳朵都親耳聽聞，抵賴不得。那既如此，就是夫人一個人的兒。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

回頭看到了瞠目結舌的唐伯虎，繼續道：“我與小姐婚，就是夫人之命，家師為，天地為證。雖欠缺儀式，但名分已定。《儀禮》有言： ‘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據禮法，方氏既已出嫁，就是我李家之人，是生是死，都該按照我李家的規矩辦事，親生父親尚不能干預，更何況早已斷絕關系的！因此，我今日帶方氏走，既不違禮教，又不悖明律，反而是天經地義，合乎人倫。誰敢攔我，或者方氏一手指頭，就是明目張膽犯禮法，若真有勇士，不怕牢底坐穿，那就盡管上來吧。”

輕飄飄地撂下一句，結束了這彩的演說，就連錢太監這等惱不識抬舉的人，都有些想鼓掌了，更何況其他人了。沈九娘又哭又笑，只有靠抓住唐伯虎，才能抑自己激的。貞筠灰白的面頰上終于浮現了些活人的氣，仰起頭看向月池，其中的濃厚得都要溢出來。婉儀也是目不轉睛地凝視，眼底仿佛有碎星。

方史就像一臺瀕臨報廢的機，好不容易耗費大量的時間，才讓他生銹的齒開始嘎吱嘎吱緩慢運轉，他看向月池的眼神也漸漸有了焦距。憤怒超過了極限，帶來的反而是絕對的冷靜。他的聲音冷得像淬過的冰：“李越，你這是自尋死路。”

月池與他對視：“您就算要殺我，也不能濫用私刑。你我只能對簿公堂，來討論方氏的歸屬與置之權。那時，此樁公案的前因后果恐怕就要天下皆知了。我倒是無所謂，我反正不要臉。只是您，敢揭下自己這張面皮嗎？”

方史當然是不敢的，否則又何必兒自盡？曹知府想到此，不由搖搖頭，李越這小子，真是好智謀，好膽，可惜卻沒有用到正道上，白白斷送了自己。

方史只覺自己在前幾十年得辱，都沒有今天一天加起來得多，最可恨的是他暫時還無法報復回來。他的牙齒都被咬得咔咔作響：“江南膏之地，果然是鐘靈毓秀，人杰地靈！好得很，好得很吶。”

月池道：“您何必如此怒，小子這般作為雖超出您的預料之外，可這樣一來，方氏一族的面照舊留存，您的名聲一如以往的清白，并且還不必與夫人失和，亦不必承喪之痛。豈非一舉兩得。”

方史聞言一怔，月池繼續道：“自然，我素來敬重您的人品，幫您這樣的大忙，也不是為了那些嫁妝，您若是真心激我，就將惹出今日之事的賊找出來。”

“賊？”方夫人雙目圓睜，“賢婿，你是說是此事是家賊所為？”

自己娘子是一回事，被人家賢婿又是另一回事了。李月池這等才思敏捷的人都不由卡了一下殼，而方夫人就在這幾息之間得出了答案：“對，對，一定是！一定是！如果不是賊，怎的會無人發現。”

月池接口道：“正是，不過僅靠賊，也做不到此等地步，想必是外勾結。您府上的務就由您全權置，至于那個外人，就由我代勞吧。”

方史微，他想道這還用你說，又想說就憑你也想報仇。可是話到了邊，他卻什麼都沒說出來。他深深看了貞筠一眼，心知肚明，今日一別，只怕日后就是不到黃泉，不得相見了。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擺擺手道：“你們走吧……”

貞筠的眼淚又一次刷得一聲落下，方夫人形搖搖墜，可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只能極力忍住滾滾而下的淚水，對貞筠出一個笑容。月池朝他們深揖一禮，轉扶著貞筠一步步地離開。直到一行人出了方府的大門，直的脊梁才略略松了下來。貞筠一驚，抬頭一看，這才發現月池的額頭脖頸全部都是汗水。唐伯虎見狀道：“怎麼，剛剛還是威風八面，現在知道害怕了？”

月池扶額：“人命關天，害怕也得威風起來。只是，又替您惹麻煩了。”

唐伯虎擺擺手，還未開口，曹知府就話道：“豈止是麻煩，你簡直是惹下滔天大禍。還不快去向錢公公謝罪。”

月池聽罷，向錢太監拱手一禮道：“累您老人家白跑一趟，是小子的過錯，還您老海涵。”

錢太監翻了個大白眼，怪氣道：“咱家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見過你這種曠世奇才。這一趟也不算白來，至長了見識不是。”

語罷，他一甩手絹就上了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曹知府不由長嘆一聲：“我就知道，這麼一作，天大的好機會也能被作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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