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晁有些地撓了撓頭，方才還略帶殺意的氣勢然無存：“崔相別打趣我了……”

說完，迅速躥到陳元思旁邊，狠狠給了他一肘子，“你小子，還裝起來了是吧。”

一緋袍的元思八方不地穩穩避開，卻也忍不住笑起來，“怎麼一見面就手腳。”

顧云嵩自年關時回京，至今還未離開，一把揪住霍晁的后領，“來，讓我試試這一年有沒有懈怠。”

崔錦之看幾個人喧鬧一團，又轉頭看向一直為榮娘夾菜的周景鑠，見來，將手中的玉箸放下，鄭重地開口：“我與榮娘，打算于今年婚了。”

院中一靜，方才還鬧作一團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清蘊率先倒吸了一口氣，立刻接道：“是在京城還是在閩州完婚呀？”

周景鑠同榮娘對視了一眼：“榮娘從小在閩州長大，我如今也在閩州任職，我們商議后，還是決定在閩州完婚。”

他有些歉意道：“怕是不能邀幾位大人前來了。”

崔錦之舉起手中的杯盞，笑道：“那就以這杯酒，恭賀你們二人新婚了。”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長樂已經興地同崔錦之們討論起該備下什麼樣的賀禮。

顧云嵩看著不遠歡聲笑語之景，低聲同旁的年帝王道：“榮娘都要同周大人親了，陛下又打算何時迎娶阿錦呢？”

祁宥長玉立，深沉的眼眸中帶著凜凜寒星，月如流水般淌過他的眼角眉梢，卻在向崔錦之時微微出淡淡的溫。

他輕輕笑了笑，語氣中卻是不容忽視的珍重與誠摯：“若老師愿意，我必定以江山為聘，迎娶。”

“可是……”年帝王收回視線，輕聲道：“皇后之名對于老師來說，太過單薄了……”

“抗衡權貴，推行律令，一手撐起支離破碎的大燕，古今之遙，將軍也難再尋一個來。”祁宥緩緩道，“大燕如今清平安樂，老師便開學，著手教化民眾。還對我說過，帝王之治終究會出差錯，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閣、丞相、六部分制帝王之權，為的便是避免當權者的錯。”

他看向顧云嵩，“顧將軍，你能明白這是何意嗎？”

顧云嵩心頭驚駭于崔錦之的想法，長久無言。

自古以來，百姓樂業的前提便是君主清明，若得明君，便河清海晏，若遇昏君，便天下大，民不聊生。

生息存亡皆在帝王一念之間。

可丞相的意思，分明是要限君權。而新帝……亦是贊同的模樣。

顧云嵩不敢輕易接這話，又聽年帝王道：“我信我自己，能做個明主，但誰又能保證百年之后的君王是何模樣呢？大燕在先帝的手中幾傾覆，皆因君弱臣強之過。可君王獨權勢，亦有大危之禍。唯有兩方制約，方得平穩。”

“這條路，行之惟艱。”沉默良久，顧云嵩緩緩開口。

“我知道。”祁宥負手而立，瞳孔中仿佛融進了濃稠的黑暗，唯有一丁點金芒，仿佛烈火灼燒，帶著必的野心，“一旦這樣的系構建，后世再難輕易撼。所以顧將軍，老師能就的功績遠比現在還要多——”

“我不愿被還囿于舊俗的朝臣黎民困在所謂‘皇后’的名分之中，是大燕之相，是我的老師，是我的妻子——可首先是自己。”

“至于子嗣，皆看老師的意愿。若不愿，我們便從旁支宗室中挑選出合適的，加以教導。我知其中艱難，可朝堂之上有丞相、葉老、首輔……邊關有顧將軍、霍晁……四海平定，萬民安樂，再行之不易，終有抵達的那日。”

顧云嵩微微吐出一口氣，覺得腔還劇烈地跳著，良久，他才出聲：“那麼，臣還有個不之請。”

“你說。”

“玄甲軍已有二十萬隨穆小將軍駐守南詔，如今安定，朝臣擔心武將勢大，要求調臣遠離西北無可厚非，但臣只求陛下……信臣。”

祁宥沒有開口，靜靜地聽著他的下文。

“臣自請此生駐扎于西北大漠，不會留下后嗣。顧氏滿門，心念所至，萬陛下全。”

定遠將軍的眸中好似有沉穩堅毅的山岳，背脊筆，仿佛一柄浸著肅殺的寒劍。

“……你何必如此。”祁宥低低道。

只見顧云嵩輕笑著搖了搖頭，“臣做過一場荒誕的夢，夢中臣率兵劍指大燕……”

祁宥呼吸一窒。

“從前臣不過以為，那就是一場夢罷了。但親眼看見阿錦死而復生，臣才知道。或許……那并不是一場夢。”

“臣不后悔搶回的尸首，可也是真真切切地辜負大燕百姓。駐守邊關，是為大燕，為萬民，為，更為……贖罪。”

想起夢中只余殘垣斷壁的慘烈之景，顧云嵩閉了閉眼，復睜開那雙蘊著淺亮月的眸，緩緩說：“陛下夙夜戰兢，不也是在……贖罪嗎？”

夜風拂起年帝王的一縷鬢發，耳邊還縈繞著不遠喧鬧打趣之聲，祁宥抬起頭，鄭重道：“允。”

顧云嵩總算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又道，“陛下方才的話，其實應該對阿錦說才是。”

沉沉眼眸化去冷冽，祁宥站在暮春寒涼的夜中，整個人變得溫和而，他展開一個如水的笑，只說了一句——

小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