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再艱難不過的歲月，到一步步將大燕扶持盛世太平的模樣，皆是崔錦之親自經歷的過往。

腦海中紛然過無數景象，最后剩下的，便是年微紅著眼眶，哀求著讓別走的畫面。

崔錦之摁了摁口，像有一個細小的尖刺扎在心口，當時的以為并不是很疼，可不知何時，這樣微弱的痛悄然彌漫開來，最終似海嘯般無地卷席過崔錦之的四肢百骸。

后知后覺地明白，這樣的緒，或許應該稱為——

難過。

他此刻在做些什麼？會為大燕百姓心中的好皇帝嗎？走出離去的痛苦和影了嗎？

但這些已不得而知了。

離世界的那一刻，系統就已經徹底地斷開了和那個世界的連接。

祝瑾起，長發在后微微擺著，隨意揮了揮手：“雖然你現在看起來沒什麼事，我還是建議你找系統封存或者清除這段記憶，有些東西太過深刻，并不是什麼好事……”

“……不要像我一樣。”輕聲呢喃著，笑了笑，留下了一個窈窕的背影。

崔錦之獨自一人坐在樹蔭之下，終于站起朝著休眠倉走去。

或許真的應該，好好考慮一下祝瑾的建議了。

*

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抬手了鏡框，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定要清除這段記憶嗎？”

崔錦之躺在冰涼的休眠倉，著頭頂無邊無際的白頂墻，回憶起祝瑾留給的背影，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祝瑾或許在任務世界中，遇到了終生難忘的事……或者人。

應該也曾拼盡全力，阻止那個世界走向消亡，但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崩潰倒塌，最終化作滿天星。

只留一人記得。

崔錦之坐在樹下的時候，想的是，為何祝瑾不去找系統清除記憶。

可是此刻明白了。

無數人的過往沉重地在祝瑾一個人的肩頭上，不能忘，也不敢忘。如果也忘記了，這些曾經拼命努力活過的人，就真真正正地消失在了整個世間，再無半點蹤影。

那麼自己呢？

單方面決絕殘忍地抹去自己的記憶，離開，真的對嗎？

崔錦之撐起沉重的眼皮，想要停，可冰冷的極片上了太，營養順著點滴流淌進靜脈中，空氣中已經自釋放出了麻醉的氣，無聲地張了張。

最終輕闔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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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之極其緩慢眨了眨睫，視線中是一片詭異的猩紅，無力地蜷了下指尖，只覺得沉重得像被灌了鉛，半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好冷。

像極寒之地，連骨之中浸滿了冰雪一樣。

渙散著眼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猩紅之是由無數紅線組，上面掛著麻麻小巧而致的鈴鐺，正詭異地發出叮鈴之聲。

一只結實有力的臂膀將攔腰抱了起來，崔錦之被人輕而鄭重地摟懷中。

茫然著抬頭，目是男人凌厲冷峻的下顎。

怎麼回事？

那人抱著，發出一聲蘊含著無數復雜心緒的嘆息，指尖一寸寸過的面容，最終停留在崔錦之的下顎。

他輕輕抬高崔錦之的下，也就著力道抬頭去——

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泛著金芒的瞳孔。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順著脊梁向上蔓延，年糲的指腹已經落在的側頸，輕輕地挲了一下。

“老師……”他繾綣地將這兩個字抵在舌尖，溫順地低下頭，同鼻尖相，從間發出似人般的深呢喃，“您醒了……”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崔錦之的面容上，嚨一，全寒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地做出吞咽的作。

年抱著，平穩地從冰棺中出，崔錦之終于在此時窺得此的全貌。

躺過的冰棺中，附著無數被鮮繪制的紅符文，只上一眼，便讓人覺得詭異不安。

冰棺的四周擺放了九盞燭臺，里盛滿了暗紅的，還泛著潤的腥氣，最中心亮著微弱的燭，正跳躍閃爍著。

他們經過一大團繁復紛的紅線，驚得大片的鈴鐺響了起來。

崔錦之一，被年察覺到，默不作聲地將抱得更。

一直進暖閣中，溫暖如春的氣息撲面而來，崔錦之才覺得中總算生出了幾分力氣，能夠輕微地抬起手臂了。

被人放到床榻上，連人帶被子一同圈進了懷中，年連一刻都不愿意同分開。

崔錦之的指尖抵上他的，才發覺祁宥的溫竟比還要低上幾分，開口說話，嗓音沙啞的不樣子：“殿下，冷嗎？”

滾燙的淚驟然滴落下來，暈在崔錦之的手背上，燙得幾乎瑟了一下。

祁宥倉皇地別開頭，在無人注視的地方出了一個酸的笑，空的膛似乎又不爭氣地被人填滿。

醒來后，問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殿下，冷嗎？”

手臂上是深可見骨的傷口，他日夜不輟地以燃燈，聲聲喚著崔錦之的名字，幾泣。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心境過這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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