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錦之沒，明明是著布麻衫的階下囚，卻生生給人一種刀劍出鞘的鋒芒來。

眼神清澈明凈，卻帶著銳利的審視：“為什麼幫我？”

榮娘沒說話，過了好半晌，才從嚨間發出“啊、啊”的聲音。

竟然無法說話。

榮娘將稀粥放到崔錦之的腳邊，又拿過的手，在上面一字一句地寫道：“別怕、他們、喝醉。”

眼前之人發凌，角干裂，一看……便知道這些山匪到底對做過什麼。

崔錦之心下漸沉，連骨頭都泛著寒意，為自己剛才的懷疑到愧，勉強笑了笑，接過稀粥喝下，溫道：“多謝，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出去。”

笑容和煦溫暖，目沉靜堅定，榮娘就這樣呆愣愣地看著，半天沒有作。

從前被擄來這個山寨時，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可這里地勢復雜，山匪又窮兇極惡，每一次逃跑，都會被抓回狠狠毒打一番。

時間久了，自然不敢再生逃跑之心了。

救崔錦之，不過是瞧見和同樣命苦之人，忍不住出手相助。

可崔錦之眸實在是太過堅定，就像天下事都盡在掌握之中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生信賴。

榮娘忽地低頭去掉落的眼淚，收起了碗，什麼也沒說，又離開了。

待榮娘走后，崔錦之又在心底連喚了幾聲系統，但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只好并著兩條被麻繩束住的，艱難地站了起來，又緩慢地移到小天窗下，向外看去。

幾乎是一將臉湊過去，氣混著雨水就重重地打在的臉上。

這雨還在無休無止地下著。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踏進閩州，抓出那些敢剝削迫百姓的貪污吏，還政治清明。

握住拳頭，明明已經干涸的傷口又有了迸裂之勢。

疼痛刺激了崔錦之，眼神頃刻間又恢復一片清明。

為今之計，只能等祁宥將救出來后再做打算了，以祁宥這些展現出來的聰慧，怕是早已猜到前來截殺他們的就是閩州的人，當地的軍隊早就被蛀蟲啃噬地腐爛不堪，只有快馬加鞭去求助距離閩州一百多公里的東南駐軍。

東南駐軍的將軍穆臨，是顧老將軍的舊部。

站了會兒，又覺得子疲乏不堪，便又蜷在草垛上沉睡過去，最遲后日，祁宥定會來救……

鼻尖縈繞著灼燒的焦氣，崔錦之像似被噩夢魘住，皺著眉頭，怎麼樣也難以醒來。

榮娘焦急地從嚨間發出“啊、啊”的聲音，手上還用力地推著崔錦之。

崔錦之重重咳嗽一聲，總算睜開了雙眼，眼前黑煙滾滾，炙熱的空氣讓人快要不過氣。

榮娘掏出一把小刀，快速地切斷崔錦之腳上的麻神，又扶起往外跑去。

等到二人滿臉黑灰地從地牢中跑出來時，只見整個山寨都在細雨中燃燒著，發出沖天的火。

空氣中全是尸被烤的味道，還有專屬于火油的油脂味淡淡縈繞。

哭喊、尖、咆哮聲不絕于耳。

今日清晨才見過的那個老五，此刻趴在幾個酒壇前，腹部一個淋淋的大，還汩汩往外冒著鮮。

天仍是烏沉沉地，只見一道雪亮的劍劃破夜空，濺起一連串的跡。

耀眼的火之下，站立著一位渾浴的年，他手握長劍，不知道殺了多人，劍暗紅一片，像一柄飲飽了鮮的絕世殺，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著水。

十幾個山匪握大斧，怒吼一聲，直直地向他砍去。

他毫不畏懼，神平靜地迎戰上去，右手高抬劈砍，發出劃破皮的沉悶之音，其中一個山匪頃刻間人首分離，頭顱飛出老遠，瞪大的雙眼中仍是茫然和懷疑。

那人的還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才轟然倒地，脖頸噴出一大鮮，直直地濺上了年俊白皙的臉龐。

年漠然地了眼角的跡，后熊熊燃燒的烈焰火將他染得更加艷麗，眼底盡是嗜的戾氣和快意。

似從深淵中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第四十一章 小瘋子

這是崔錦之第一次親眼見祁宥殺人。

他出手并不花哨，招招直要害，劍凜冽，所過之皆是海翻滾，只留下一片森然冰涼。

周遭的山匪皆全部倒下了，祁宥一個人立于尸山火海的中心，玄的袍仿佛凝般，漉漉地著他的，顯出年頎長拔的姿來。

左臂上的佛珠已經染暗紅，跡如蛛般順著年修長有力的小臂蜿蜒而下，沒泥濘的地面，開出一朵頹靡的緋小花來。

他的眼神中沒有一溫度，比寒川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還要涼薄上幾分，察覺到崔錦之的視線，祁宥那如同蘊含著沉沉云靄的黑眸就這樣抬起來。

年了，黑的長靴毫不留地碾過地面的尸首，就這樣一步一步，緩緩地向走來。

榮娘不知道他的份，害怕地想要拉著崔錦之跑。

崔錦之堅定地回握著，沒有彈半分。

從見到崔錦之完好無損的那一刻起，祁宥就察覺到自己的手在微微抖，冰凍的在寒冷中又汩汩流起來，膛冷得發痛的心臟，在此刻緩慢地復蘇著，像似初春生出的新枝芽，一點一點喚醒他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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