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東寧最興盛的,并非商貿、海貿，更不是馳名海的新瓷，而是文教。且不說第一小學坐落在此，之后又有了第一中學,便是將軍廟，真知齋, 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教化之所。幫中那些高大多安排子弟回來求學,就是那些想要考舉的士子, 也有不來中學或是私塾進修的，只盼著多學點本事, 早日高中。

如此氛圍之下, 饒是育院這等地方, 也跟別大有不同了。

“你什麼？”明明穿著舊裳, 卻收拾的整整齊齊，負責照顧“新人”的羅恬問道。

“我小丫！”那新來的小丫頭大聲應答, 聲音洪亮的要命,都引來了旁人側目。長得其實不差，眼睛烏溜溜的十分有神, 就是黑了點，不過院里多大孩子都這樣,也沒什麼出奇的。

羅恬不由失笑：“不必這麼大聲，今后你就跟著我了。你年紀尚小,干不了什麼活兒，還是要以學業為重。對了，你姓什麼？”

“姓，姓羅！”那丫頭明顯打了個磕絆，才把姓氏報了出來。

姓“羅”在赤旗幫里可是有說道的，那是在羅陵島時傳下的規矩，只要是孤兒，全都姓羅。一聽這話，羅恬的神更緩，聲道：“既然是姓羅，以后讀了書，認了字，就能給自個兒改名字了。你也不用怕，咱們院里有不姓羅的，我也姓羅，以后你我恬姐就行了。”

那小丫頭顯然也是知道育院規矩的，立刻點了點頭。其實羅恬也沒比大幾歲，只是沉靜，育院里孩子太多，這些大點的不免都要幫著照料新人。

帶著小丫頭邊往里走，羅恬邊道：“這兒都是要做活的，手腳勤快能換不吃的、用的。不過你年紀小，只能靠學業改善伙食。等長點些，就能去敬老院、醫院當雜工，或是做些補、灑掃的活兒了。”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小丫頭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突然問道：“那啥時候休沐呢？”

這話讓羅恬止住了腳步，一下就笑了出來：“這兒可不是小學，沒有休沐的說法。”

育院可是收容孤兒、貧戶的地方，哪能跟別一樣，還安排休沐，讓孩子們回家團圓的？

小丫頭一下就垮了臉：“那我啥時候能出去見人？”

羅恬不免好奇了起來：“你不是姓羅嗎？難不還有家人？”

是猜錯了，這丫頭不是孤兒？

那小丫頭怔了怔，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絞盡腦想了半天，才哼哼哧哧道：“我，我娘沒嫁人。”

羅恬一下就聽懂了，年紀雖小，經歷卻著實不，哪能不知道這里面的故事。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臂，安道：“無妨的，既然想出去，那便跟小學一樣，五天一休好了。不過想要順順當當出門，得更用功學習才行。”

這話讓那小丫頭高興了起來，用力點了點頭。見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羅恬又擔心起來，叮囑道：“這事你不必同旁人說起的，咱們院里的，除了極親近的人，都不用說世來歷的。”

會為孤兒，有些是因為天災人禍，有些卻是因為狠心的爹娘。因此院中有不心思郁的孩子，傳出去了終歸不好。

可惜這些，小丫頭是一點也沒有會到，就這麼開開心心在育院里住了下來。

子的確是好，長的也好，難得還有一聰明勁兒，很快就適應了育院中的生活，甚至都開始起了朋友，看的羅恬嘆為觀止，當年剛來的時候，可沒這麼爽利。若說有什麼不妥的，恐怕也只有太倔這一點了。

總是忍不住替人出頭，也容易因為一點小事跟人起爭執，雖說都是孩子之間的吵鬧，但也有些不妥。

過了幾日，羅恬實在是忍不住了，跑過來勸道：“小丫，咱們都是一個院里長大的，將來也要互相照應，哪有得理不饒人的？”

“可他們說的不對啊，憑什麼我是娃就要靠邊站？娃又怎麼了，有什麼是男的能做，的不能的？”小丫頭嘀嘀咕咕抱怨道。

羅恬怔了怔，竟然也跟著尋思了起來，半晌才道：“終歸是男有別，就像子能生孩子，男子卻不能。”

“能生孩子不更厲害嗎？”小丫頭直接反駁。

羅恬失笑：“生孩子哪是簡單的事，而且生孩子耽擱事啊，有些就不能做了。”

“有什麼不能做的？孩子都能生，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難的嗎？”小丫頭立刻起了膛，直直反問。

羅恬一時都有些語塞，又想了半晌，才道：“你看外面都有皇帝，咱們赤旗幫里就沒有，想來這就不是子能做的。”

“胡說，南洋那邊就有國主呢，還有好幾個跟咱們做買賣呢！”小丫頭哪肯認輸，高聲道。

什麼國主，怕不是說書先生瞎說的吧。羅恬輕嘆一聲：“咱們幫主那麼厲害，為什麼就不當皇帝呢？番邦那些不過是故事，不能當真的。”

這話還真讓小丫頭呆住了，就像鉆進了牛角尖一樣，苦惱的思索了起來。羅恬見狀失笑：“行了，以后別為這些小事瞎折騰了。你今兒不是要休沐嗎，需要我陪著出門嗎？”

小丫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轉就去收拾東西了。見這樣，羅恬笑了起來，果真是個小孩兒，沒有長的。

小丫頭可不管旁人怎麼想，飛快收拾好東西，一路跑出了大門。等繞過了街角，才瞧見了想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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