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調甚至都沒什麼變化，平平淡淡的，卻不知有哪里擊中了阿紅，讓的死死咬住了牙關。

馮菁菁話鋒一轉：“再者說，瓷也跟繡品不一樣，繡得再好，也不過是一件裳，一座屏，又能擺在哪里，傳多年？可一件上好的瓷是能傳世的，咱們做的還是專供西洋的貨，興許漂洋過海后，就會放在哪位王公，哪位達的府邸，讓無數人艷羨贊嘆。若是在這樣的珍品上銘個印記，不也能流芳百世了？”

阿紅的了，古古怪怪的笑了起來：“哪怕是個表子畫的？”

馮菁菁也輕笑一聲：“讀書人就有這點好，是褒是貶全靠一張。若你一文不名，自然就是任人踐踏的草芥，若你名揚天下，自然是也有人上趕著吹捧，趨之若鶩。”

“就如那些花魁一樣？”阿紅輕聲道。

馮菁菁卻嚴肅了起來：“憑自己的手藝吃飯，又豈是以事人能比的？而且有一點你說錯了，書畫是能訴心聲的，無論上說了什麼，落在筆端都不會騙人。”

那畫之所以生，并非是因畫工妙絕倫，只是畫者有所思，有所。不論是為什麼學畫，如今都以刻骨髓，就如自己辛辛苦苦練的字一般。

阿紅的眼皮一下就垂低了，抿的死，面前這個子不是何靈，也不是幫主，就是為夫人，是個當年做妾時，見過不知多的，面周全的夫人。然而這樣一個子，說出這番話時，也就格外讓震，就如同看著當年那些不堪的浮華過往，徹徹底底碎在了面前一般。

見一副不愿開口的模樣，馮菁菁倒也沒有等待回答，只是把幾個銅板放在桌上，就站起了：“瓷窯籌備估計還要好久，不急，你可以慢慢考慮。”

說完，微微頷首，轉而去。阿紅一未，就如木塑一般呆呆坐在桌前，任邊聲音嘈雜，食客往來。

※

就算心中清楚幫主不會見怪，馮菁菁還是找了個時間，親自去稟報了這個人事安排，甚至還拿了對方的畫過去。

伏波并沒有仔細看畫，也沒有對這人選發表什麼疑問，而是問了個奇怪的問題：“現在裹腳的子很多嗎？”

馮菁菁有些茫然，但想起了對方的天足，還是笑著解釋道：“其實也不算多，越是達貴人，大族世家，越是讓子裹腳，以穿些尖頭窄面的昂貴鞋履為面。似我家這種清流門第，就覺得此乃以事人，反倒嚴令止呢。”

說著，掀起了擺，出了下面一雙天足。等伏波看過了，才接著道：“不過風塵子就不同了，裹腳還要折斷腳趾，纏弓足，往往纏個幾年腳也就殘了。”

伏波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那阿紅放開腳了嗎？”

馮菁菁眨了眨眼，遲疑道：“應當是放了吧，否則是沒法尋常走路的。現在一個人住，也不用取悅旁人了。”

若不是為了夫君，哪個子會忍著痛束足，穿那些又窄又的鞋？

伏波繼續道：“那要是番禺的商賈高門送子過來，會裹腳嗎？”

發現是真看重此事，馮菁菁思索了片刻，才鄭重道：“可能不會。真讓兒裹腳的，未必會讀書識字，而是要教婦容婦德，這樣的子，怎麼敢來赤旗幫？況且南方炎熱，長期裹腳可是會生病的，也沒聽說過有這樣的風尚。”

難怪從來沒見過有裹腳的子，伏波長長呼了口氣，不論是邊這些，還是在番禺、汀州見過的子，就沒看見過裹了腳的，可能此時纏足還屬于階級地位的表象，尚且沒有流傳開。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視而不見，伏波想了想道：“我會讓醫院里傳出風聲，裹腳纏足會使周氣流轉不暢，使得婦人難產，胎兒愚笨。還會讓說書先生們編些段子，說給兒裹腳的，都是想要賣貪慕虛榮之輩，想要娶小腳子的，則是不顧子嗣，只貪圖聲的浮浪之徒。還有鼓吹小腳的文人雅士，多半是只會欺凌的可恥貨，氣甚重，沾染多了都是要不能人道的。你在布坊教書，以后也可以跟那些工們講講這些。”

馮菁菁簡直要目瞪口呆了，可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說辭，這比清流之家“發之父母”的論調可是要狠辣多了，道德也比不上子嗣之重啊。還有不能人道的說法，當真是切中了要害，真要是廣傳天下，恐怕沒一個寫詩的敢詠金蓮了。

然而這些稀奇古怪的說法，確讓馮菁菁笑了起來，雖然沒有裹腳，卻也有裹腳的閨中友，也聽過們的抱怨。能讓德行俱佳的閨秀在外人面前抱怨的，都是忍無可忍的東西，何況還有那些更戕害的風塵子呢。

笑著點了點頭，馮菁菁道：“我會記下的。對了，那阿紅可能用？”

伏波訝然的看了過來：“當然能啊，人不是你選的嗎？而且畫的很好啊，這種談說的調調，西洋人最喜歡了。”

不但沒有反對這個人選，連畫的容也一并稱贊了，馮菁菁雖然早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親耳聽到，還是大有不同。

輕輕舒了口氣，笑道：“既然如此，這瓷窯我要有些把握了，還請幫主放心給我便好。”

比起上次相見，眉宇中已經多了幾分自信，伏波也笑了：“有馮姐相助，我可要輕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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