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有不保守的老臣斟酌一番后，也紛紛站了出來，附議著孟永的話。

這麼一來，一開始同意冊立宸妃為后的人反而占了劣勢。

元珣倒沒想到朝堂上會上演這麼一出，灰青的深眸微微瞇了瞇，他那薄薄的繃的直直的。

有趣，真是有趣。

看來他在榴花宮陪阿措的這幾日，就有人按捺不住，開始在背地里搞事了。

他周的氣勢冷了幾分，語氣卻帶著幾分笑意似的，“若朕一定要立為后呢？”

這一半冷意一半笑意的話，讓臺下眾人都打了個。

孟永卻是個骨頭，低低的垂下頭，答道，“若是陛下執意如此……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頓了一瞬，認真道，“或按照舊時規矩，兩個皇子留一去一，這樣宸妃冊為皇后，剩下的那個皇子便是唯一的嫡長子，日后冊封儲君也不會引起任何爭議。”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還有些自得，因為在他看來，留一去一便是最穩妥、最萬全的法子。

偌大的殿，靜可聞針。

開始那些站在孟永這邊的人，都有些慌了，心里忍不住埋怨著：這老東西搞什麼，反對皇后就堅決反對到底啊，怎麼突然改口跳到皇子的取舍上去了？

這兩個問題的嚴重可不一樣，前者不過是一個妃子，后者可是皇嗣啊！！

孟永一向孤傲慣了，也沒意識到朝堂上的氣氛變得微妙，依舊對皇帝道，“還請陛下三思。”

皇帝沉金冷玉般的聲音響起，“朕三思之后，覺得卿說的完全是廢話。”

孟永老臉一白，子也晃了晃，不可置信的看向臺上。

只見皇帝倏然起，高大修長的形顯得越發偉岸。

他冷眼睥睨著臺下眾人，揚聲道，“什麼立嫡立長、天命所歸，什麼雙星相沖、國有厄運，于朕而言，都是鬼話廢話。朕從來不是信命之人，若朕當真相信天命，相信什麼真龍天子，如今坐在這把龍椅上的就還該是廢帝荀康，而不是朕！”

“當年朕拉旗推翻荀康暴.政的時候，大淵朝廷多人叱罵朕是臣逆賊？在場也有前朝的臣子，想來也有印象吧？怎麼，六年前，朕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臣賊子，如今我坐上了這把龍椅，就了天選之子、真龍化？不過是能者上位罷了。”

他這番直白的話，讓眾臣一陣惶恐，忙不迭跪下一片。

元珣嗤笑一聲，冷聲道，“若要論嫡論長，朕也既非嫡也非長，朕生父的長子嫡子，如今早就了一捧黃土！難道之前的每個皇帝都是嫡長子即位？諸位卿家讀了滿腹經文詩書，不如回去翻翻史書，看看有多賢明君主不是長子也不是嫡子！朕來日若立太子，唯一的標準便是賢能則任之，哪個兒子更適合當皇帝，哪個兒子就坐這把龍椅！”

眾臣啞然。

孟永臉一陣青白，忽的雙眸一沉，像是下定決心一般。

元珣一眼便察他的心思，冷戾的視線瞥過他干瘦的老臉，“你若要以死明志，大可隨意。”

孟永腳步驟然一頓。

元珣哼笑道，“你們諫總玩以死明志這一套，不過這一套只對那些惜名聲的仁君才有用，朕本就擔著暴君之名，也不在乎再多一個死員的罪名，撞吧撞吧。”

孟永整個人釘在原地，許久后，他被去魂魄一般，頹然暈倒在地。

元珣不再看他一眼，只不容置喙道，“冊封皇后之事便定下了，待欽天監擇出吉日，便進行封后典儀！”

說罷，他甩袖離殿。

后靜了片刻，隨后便響起洪亮整齊的聲音——

“臣等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第92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下朝之后, 元珣徑直去了榴花宮。

踏宮門時，他的腳步卻突然停頓住。

跟在后頭的常喜公公差點沒剎住步子撞上去，他心有余悸咽了下口水，疑喚了聲, “陛下？”

元珣面無表道, “你去查查后宮，看看是哪個活膩了, 竟敢往前朝手。”

聽到這話常喜公公怔了一怔, 等反應過來，忙頷首道，“是, 老奴這便去查。”

說罷, 他彎腰行禮, 連忙下去了。

元珣腔強烈的起伏了一下, 將朝堂上勾起的那陣戾氣下去后, 這才抬步往榴花宮里走去。

還沒走到主殿，便聽到里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愉悅笑聲。

午間暖正盛，窗欞半開著，過那雕花窗格，可以看到一抹櫻草影輕輕晃。

待走進殿，立刻有宮人要行禮, 元珣示意宮人噤聲，自顧自掀開那暗銀烏金繡蝠紋簾。

只見炕榻之上，一襲櫻草薄襖的阿措慵懶的靠著枕, 上蓋著暗紅繡百子嬉戲圖案的毯子。

的懷中抱著一個襁褓，旁的小桃小荷也各抱著一個。

暖金過雕花窗灑進來，阿措神溫的低眸，角含笑的逗著懷中的嬰孩，斑斑駁駁的影落在的上，仿佛灑下一層細細閃耀的金。

這一幕，宛若畫卷，靜謐溫馨。

元珣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薄薄的不自覺的揚起一溫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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