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耳朵的時候安靜沒有出聲。

方嬤嬤說完，陳翎淡聲道，“方嬤嬤，你能想到的，譚進和手下的謀士會想不到？”

方嬤嬤：“……”

天子一句，方嬤嬤若醍醐灌頂。

糊涂了……

陳翎繼續道，“不能去楯城，去楯城便等于自投羅網，我們到不了楯城，就會刀俎下的魚，正中譚進下懷。”

方嬤嬤心中唏噓。

若不是天子心中有數，生死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方嬤嬤臉蒼白。

***

夜里，馬車尋了林間僻靜停下。舟城去往結城要三日，夜以繼日得跑，馬匹本扛不住，途中也要喂水飲馬。

眼下正是敏時候，馬匹的異最容易引人注目，不如夜里尋了林間安全的地方，短暫歇上一兩個時辰再上路。

方嬤嬤帶著阿念在馬車上睡了，周圍的軍也散開戒備，周遭也都安穩，只是夜里的林間有兇，必須生火。

前的火堆“嗶啵”作響，石懷遠看著地形圖，沉聲道，“去楯城的路行不通，至，眼下行不通……但譚進手中有駐軍，想要真正安全，恐怕還是要同平南駐軍匯合，是最快，也是最穩妥的。但陛下要去結城，便同平南駐軍南轅北轍……”

陳翎淡聲，“還記得去舟城的路上，朕讓你留意是否有流民一事？”

石懷遠頷首，他記得。他當時還想過，天子可是擔心沿途有流民滋事，去舟城的這一路不安穩的緣故。

路上也確實遇有零星流民，天子當時聽他說起，只應了聲好，并未多說旁的。

但現在，又突然提起流民之事來……

陳翎目看向眼前跳躍的火苗，出神道，“阜郡東南遭了水患，不流民涌向結城，阜郡調大批駐軍去結城維持安穩。朕讓你留意沿路流民，是為了確認此事真偽，朕是怕駐軍調反常，里藏有貓膩。但沒想到，眼下的結城，卻是附近唯一一座，不應當有駐軍，卻剛好有駐軍守護的城池，離舟城只有三日……”

石懷遠倏然會意。

陳翎收回目，“結城是唯一的出路。”

***

短暫歇息過后，馬車繼續上路。

陳翎回到馬車中的時候，阿念已經睡得很。

夜里也有些熱，只有輕紗裹在腰間他才不會踢被子。

陳翎上前，方嬤嬤讓開側的位置。

陳翎靜靜看著阿念，清亮的眸間藏了旁的心事。

陳翎譚進老謀深算，手下謀士眾多，他一定能猜到去了結城，而且只是時間遲與早的問題，他們要趕在譚進回神之前抵達結城。但譚進謀逆蓄謀已久，準備周全，即便沒回神，他們去結城的路上也不會安穩……

方嬤嬤見一直在出神，有些擔心，“陛下，一整日，先歇會兒吧。”

這一整日，雖有驚無險，都沒有一刻是安寧的。都快至拂曉了，方嬤嬤見陳翎面容倦，眸間也有，是怕扛不住……

陳翎看了看方嬤嬤，聽話躺下，方嬤嬤也靠在馬車一角。

陳翎擁了阿念在懷中，忽然開口，“方嬤嬤。”

方嬤嬤睜眼，“陛下喚奴家？”

陳翎沒有起，輕聲道，“方嬤嬤，去結城路上未必安穩，若是有意外……”

方嬤嬤心中一驚，打斷道，“陛下，此話切勿說，陛下是天子……”

“方嬤嬤，你先聽朕把話說完。”

方嬤嬤不得不噤聲。

陳翎低聲道，“去結城的路上一定不會安穩，若是途中生了意外，先顧阿念，替朕帶阿念去立城，沈辭會護他周全……”

方嬤嬤間哽咽，“陛下……”

陳翎輕聲寬，“朕只是說如果，未必真就會如此，總要提前計量以免屆時無暇顧及。”

方嬤嬤應是。

陳翎遂未再出聲，耳畔是車滾滾的聲音，顛簸中，陳翎良久都未闔眸。

***

從昨夜至今日拂曉時分，不斷有駐軍出懷城邸中。

“懷城中已全部搜過，沒有天子和太子蹤跡。”

“舟城也全部搜過，沒有天子和太子蹤跡。”

“去往楯城的幾條路上，也沒見到天子和太子蹤跡。”

“守在各的哨崗，也都沒有發現天子和太子下落。”

“邸上下的人，都不清楚天子和太子行蹤，好像，天子和太子真的憑空失蹤了。”

……

譚進看著墻上掛著的地形圖，他自然不會相信有人會憑空失蹤。

遲遲尋不到陳翎下落，是陳翎這只狐貍，躲在了他看不到和忽略了的地方……

天邊泛起魚肚白，有謀士匆匆，“王爺，尋到個人。”

譚進轉，見是一個哭鼻子的孩子，約莫四五歲上下模樣。

謀士道，“同王爺說，你什麼名字？”

葉久鵬跪在譚進跟前，哭得滿臉都是眼淚，明顯是被嚇倒了，哭得停不下來。

譚進家中就有孫子，蹲下來，了他的頭，和藹道，“爺爺面前不哭了，不哭了就放你走。”

葉久鵬怔住，原本就年，也分辨不出太多，譚進微笑道，“同爺爺說，你什麼名字？”

葉久鵬仿佛真的不哭了，試探著道，“葉……葉久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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