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逾白倒酒的作一頓。

    朝著裴硯忱看過去的眼睛都亮了。

    不等他開口，裴硯忱就主給他了答複：

    “畫已經讓人送去你府上了。”

    段逾白頓時笑得像隻狐貍，“這怎麽好意思？”尾音未落，生怕裴硯忱再將畫收回去似的，某人迅速改口收下這份心心念念多時的禮，“那就卻之不恭了。”

    裴硯忱淡淡抬眸瞥他一眼。

    段逾白搖扇子搖得別提多歡快。

    雲鶴大師作畫技藝獨絕，尤其畫鶴，更是一畫難求，如今流傳在世的墨鶴真跡，也僅此一幅，萬金難求一見。

    前兩年，這畫偶然為裴硯忱所得。

    得知這消息後，段逾白那段時間甚至一連多日都住在了裴府，隻為多看幾眼那幅心心念念的畫。

    如今那幅墨鶴真跡輕而易舉就被當作報酬送了來，段逾白欣喜之自然溢於言表。

    嶺都巡鹽史之案，裴硯忱未親自前去，段逾白知道他必然掛心，事無巨細地將案件始末全部說了一遍，才話音一轉，說起另外一件事。

    “今日我來，除了跟你說巡鹽史的事，還有另一件事。”

    裴硯忱見他神兮兮的，正要問是何事，話音未出，就見他突然轉著頭往後一指，明顯看熱鬧的眼神，“喲，來得快。”

    裴硯忱順著他的目看過去。

    假山旁的細鵝卵石路上，裴逸風帶著個姑娘，正往這邊走來。

    那姑娘一素，段纖瘦，腦袋微垂著，被裴逸風帶著往前走，但許是因為怯弱，不敢抬頭，隻盯著腳下的路。

    段逾白視線隨著他們挪，片刻後，回眸，低聲音問裴硯忱：

    “你們裴家二房的這檔子事，你還沒聽說吧？”

    段逾白喜歡湊熱鬧，更喜歡在京城中逛，各世家高門發生的近聞，基本沒有他不清楚的。

    正如這次剛剛得知的裴逸風和他邊那姑娘的事。

    他正準備在裴逸風帶著那子走近前，簡單跟裴硯忱說說這是個什麽況，誰曾想，裴逸風這小子速度這麽快。

    他還沒來得及再開口，裴逸風就帶著那子，一邊從假山南抄近路，一邊喊著“兄長”疾步過來。

    “兄長！”

    段逾白湧到舌尖的話音咽下。

    沒再接著開口，搖著扇子閉上，看向一路幾乎小跑著過來的裴逸風和他邊的素姑娘。

    裴逸風拉著旁的子走進竹亭。

    剛一進來，他邊怯生生的姑娘就淚眼婆娑地朝著裴硯忱的方向跪了下去。

    “民白嬋，久聞首輔大人尊名，今日有幸見到首輔大人，鬥膽求首輔大人全一願。”

    旁邊看熱鬧的段逾白挑眉挑了挑，沒說話，靜靜看戲。

    見心上人上來就給兄長跪下了，裴逸風心疼的俯拉起來，“兄長不是不通理的人，嬋兒，你先起來。”

    裴硯忱的視線短暫落在被他護在懷裏、弱柳之姿的子上，“這位姑娘是？”

    裴逸風半摟著白嬋，看向裴硯忱，在白嬋開口前，先一步出聲，“是我喜歡的人。”

    裴硯忱聽著這句，目往裴逸風上一瞥，再次看向白嬋，“什麽願？”

    這句話，問的自然是白嬋。

    聽到這句，白嬋膽怯看了眼裴逸風，推開他護著的手，再次跪下來，低著頭，弱弱地說：

    “民對裴公子一片癡心，想求首輔大人全癡慕之心。”

    裴硯忱麵上看不出喜怒，問的話，卻是針針見，無半字廢言。

    “為妻，還是為妾？”

    白嬋張了張，正要出聲，裴逸風拍了拍肩，看向石桌前屹然不的兄長，搶先說：

    “我心儀嬋兒，想娶為妻。”

    在大昭，雖嫡庶尊卑分明，但裴逸風上麵父母雙親皆在，像娶妻納妾這種事，常理來說，本不會鬧到裴硯忱麵前，由二房全權來定便好，但裴逸風偏偏拉著個姑娘跑來了他麵前。

    裴硯忱浸波雲詭譎的朝堂多年，什麽心思算計沒見過，像裴逸風與白嬋這檔子事，他連問都無需問。

    在裴逸風說完‘心儀，想娶為妻’後，他隻說了最後一句：

    “白姑娘，出京城哪家？”

    裴逸風眉頭皺了皺，麵上明顯有些棘手之。

    裴硯忱漆黑眸落在跪著的白嬋上，後者手心浸汗，局促不安地咬了咬下，才低頭說：

    “民……民出卑微，曾萬花樓為琴……”

    語調忽而快速不，接著又說：

    “但、但民是真心慕裴公子，民自知份低賤，不敢奢求名分，隻想求首輔大人能允民留在裴公子邊。”

    裴硯忱收回目，沒再看一眼。

    濃墨眼底冷淡微懨，麵對白嬋的苦苦哀求，隻對裴逸風道了一句：

    “祖母這時已午睡醒來，既是婚事，你們也來了府中，直接去紫藤院請示祖母便好，為妻為妾，由祖母定奪。”

    裴逸風皺著眉，明顯是有話還想說，但裴硯忱子冷漠，裴逸風不管裴逸風在外有多風流肆意，在麵對這位嫡兄時，向來是不敢多造次置喙。

    見裴硯忱不願管這件事，他不敢糾纏，一步三回頭地帶著白嬋往紫藤院走去。

    等他們走遠，一直靜靜看戲的段逾白才慢悠悠出聲，詳細說起裴逸風與白嬋的這件事。

    “裴逸風這小子素來風流，到留卻從未見有什麽真心，麵對白嬋這個萬花樓出的琴，不知怎的，倒是一反常態。”

    他遙遙往裴逸風和白嬋離開的方向指了指，對裴硯忱解釋說：

    “那位白嬋的姑娘，我替你查過了，出貧寒，自小被生父賣進萬花樓，琴奏樂為生，前些日子裴逸風去逛萬花樓，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這個萬花樓出的子。”

    “而那白嬋，也對裴逸風意綿綿，裴逸風這小子房中通房無數，但正經的妻還沒有，為白嬋贖了後，這小子竟昏了頭，一門心思想娶為妻。”

    “一個出萬花樓的子，二房那邊自然是不同意。”

    “見父母雙親那邊行不通，這不，這小子是將主意打到了你上，想讓你跟著他們一起去老夫人那邊，說服老夫人同意他們在一起。”

    隻是裴硯忱本不摻和這樁荒謬事。

    想來也是，一個卑賤出出琴的子，明正娶做普通宦人家的正妻都不現實，更何況是裴府這種簪纓世胄的百年族。

    斂去心緒，段逾白無聲歎了歎。

    想到什麽，停住斟酒的作，他看向對麵的裴硯忱，話音一轉，倏然問：

    “對了，你和薑家那姑娘婚有些時日了，近來相如何？”

    竹亭中靜了一瞬。

    裴硯忱垂眸凝著手中茶盞良久，才不辨緒地道出一句：

    “勉強算是相敬如賓。”

    不親近他，也拒絕他的靠近。

    除了避不開的行房，其餘時候，恨不得他日日不在府。

    就像這幾日躲不開的來書房看賬目，拗不過他的堅持，偶爾會順著他的意過來，但，也僅限如此了。

    就算是同一室，也是，能跟他說一句話，便跟他說一句。

    他是被迫承認的夫君。

    卻也隻是夫君。

    沒有夫妻深。

    至多道一句相敬如賓。

    段逾白長長歎氣，“你將人家青梅竹馬強行拆散，能相敬如賓也算可以了，至人家姑娘不會尋死覓活地跟你鬧。”

    裴硯忱側浸出嘲意。

    不跟他鬧，是因為隻將他看了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