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是疼，不必忍著，可以與我隨便說說話。我能在東宮手裏活到現在，憑的就是嚴。不該聽的，不該看的，若是聽了，看了，全部當場就忘了。”

    低頭，捧著他的手掌，小心幫他合傷口，萬分認真。

    沈玉玦整個人，仿佛也從支離破碎之中，被一針一線地重新在了一起。

    “阮清，等你見了你爹娘，有什麽打算？”

    他頗有幾分試探。

    “隻想尋一常人找不到的地方，一家人能安頓下來，平靜度日。”

    阮清說著，抬眸，補充道：“到時候，還求公子庇護。”

    一句話，盡是深意。

    在主提出依附於他？

    沈玉玦眸下來，“阮臨賦所在的船，過兩日會停靠在這裏，到時候，你們一家人，便可以見麵了。”

    阮清的手，輕輕一，繃的心思終於有了緒，抬眼彎著風無限的眼眸，溫婉一笑，“多謝沈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帳中，又悄然氤氳開上那種淡淡的清香，如在刀鋒上行走，已經張地出了一薄汗。

    沈玉玦直到手上的傷口置好，都一直盯著的頭頂的發。

    “我該走了。”

    他收回手，看了看上麵包紮的棉布，相當細整齊。

    他怕若再不走，便再也不想走了。

    阮清吹了燈，安靜坐在床邊，並不起，昏暗中，隻低聲溫婉道：“公子不方便，我就不送了。”

    此此景，但凡換了個男人，都會立刻腎邊湧起一邪火，當場改變主意，撲上去，將生吞了算了。

    可阮清算定，沈玉玦是個死要臉的，他一定會忍著。

    他果然沒讓失，一言不發，起，如一道影子般離開了。

    門關上那一刻，阮清終於繃的子一鬆，癱在了床上。

    兩天，還有兩天就能見到爹娘了。

    忍不住開心地在床上打滾兒。

    可旋即一想，若是爹知道，他的兒是靠什麽活到今天，又是憑什麽手段見到他們的，不知道會有多失。

    他也許會打死。

    當年，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阮臨賦的兒，雖然窮，但是清清白白，這輩子絕不與人做妾。

    可現在，非但比妾賤，甚至連個外室都不算。

    是太子見不得人的姘頭。

    又是靠著撥有婚約在的沈玉玦，才能見到他們的不要臉的人。

    可一轉念，又想起娘親臨行前說過的話。

    說：一定要好好活著，不計一切代價地活著。活著，比什麽都重要。活著，才有無數種可能。

    阮清抹了一把眼角不知何時淌下來的淚，倔強笑了笑。

    -

    次日早飯後，忽然有人來請。

    “阮姑娘是吧？我是畫屏，我家夫人有請，隨我來。”

    門口的丫鬟，穿著打扮甚是雅致，比侯府中老夫人和秦氏邊的丫鬟裳料子還好，一看就知份不低。

    阮清不確定今天要麵對什麽，心裏做好了各種應對的準備。

    畫屏還專門提醒，要穿上“落英”才能去。

    他們沈家的人，到底對這有什麽執念？

    隨著畫屏，出了院落，又在迷宮一般的島上穿行，經過許多風景雅致如畫的門庭，最後了一花團錦簇的院落。

    沈夫人正在樹下喂鸚鵡，見阮清來了，擺了下手，周圍的閑雜人等便全部退下了，隻留了邊幾個人。

    “他昨晚，去你那兒了？”沈夫人倒是開門見山。

    “是我請沈公子過去，想問一下何日方能見到我爹娘。”阮清坦然答道。

    “你爹娘是……？”

    “我爹阮臨賦，北上途中搭乘蘭花塢，遭東海寇劫掠，幸得沈公子所救。”

    “哦。”沈夫人又丟給鸚鵡一顆瓜子，扭臉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之後，回頭朝畫屏示意。

    畫屏便遞上一本冊子。

    沈夫人：“你看看，可看得懂？”

    阮清不明所以，翻看了兩頁，是本賬冊。

    “夫人，這是何意？”

    “我在問你，看得懂嗎？”

    “略懂一二。”

    “能找出錯誤在哪裏嗎？”

    阮清一看便知，這是一本大戶人家用來培養新賬房，用來練手的假賬冊。

    於是，便將一頁中的兩算錯之指了出來。

    “倒是不笨。”沈夫人點頭，繼續喂鸚鵡，“另一本再看看，念給我聽。”

    阮清又依言接過畫屏手裏的另一本書，翻開，是一篇十分拗口的文章，不過，也不是很難。

    於是，就念了。

    念了兩三行，沈夫人：“行了，也算識字。那麽琴棋書畫，都會什麽？”

    阮清眸子了，怎麽這麽像當年娘親買丫鬟呢？

    “都……會一點，但並不通。”

    “嗯。”沈夫人終於不再喂鸚鵡了，對一旁立著的一個大夫道：“去給看看。”

    阮清心裏更加莫名其妙，隻能坐下，給大夫號脈。

    大夫隔著帕子，看過，道：“姑娘可是長期服用寒涼之？”

    阮清想了想，他指的，大概是避子湯了。

    “偶爾貪涼。”

    大夫便點頭，回複沈夫人，“夫人，這位姑娘質略寒，但並無大礙，稍加調養便可。”

    “嗯。你們都退下吧。”

    沈夫人將人全部屏退。

    院門打開的一會兒功夫，沈玉玦的那個未婚妻明珠姑娘，又想從門兒鑽進來，招著手朝沈夫人喊：“母親，母親……”

    但是，被畫屏幾個哄走了。

    沈夫人著腦仁兒，“阮姑娘見笑了，明珠自胎裏過罪，略遜於常人。這件事，是我們沈家的責任，我們會負責到底。”

    阮清能說什麽？

    隻能道：“沈氏堅守仁厚德，世人有口皆碑。”

    沈夫人抿一笑，“倒是你，不但生的好，又能識文斷字，心思也算靈巧。”

    繞著阮清端詳了一圈，“明樓選來選去，選了幾年，卻選了個寡婦。我本是不願的，但他脾氣倔，若是鬧起來，旁的人也哄不好，可你倒是有點巧法子，能讓他安生下來，那便暫且這樣吧。”

    “明樓……？”阮清完全聽不明白在說什麽。

    沈夫人這才略帶詫異地看著，“怎麽？他沒告訴過你，他明樓？”

    原來，沈玉玦，字明樓。

    阮清笑笑，禮貌道：“現在知道了。”

    沈夫人輕輕一歎：“哎，我那兒子，就是太恪守君子之道了，看來你還什麽都不知道。這樣吧，我來替他說。”

    端正子，鄭重道：“阮清，你聽好，明樓與明珠，本是指腹為婚，他們兩個，連名字都是對方父母所取，這輩子都是不可拆分的一對。奈何，明珠天生有缺，恐波及我沈氏後人，所以，此生不宜有子嗣。但按照沈家的規矩，明樓的兒子，必須是正房所出，才能繼承他將來的一切。”

    阮清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已經在盡力保持禮貌，但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一個寡婦，你與我說這些幹什麽？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

    誰知，沈夫人接著道：“所以，明樓選了你，來給他生這個孩子。”

    阮清：？？？

    “你放心，你若生了兒，我沈家也會將好好養長大。”

    阮清：？？？？

    “但若是你一胎得男，待到滿月離開之時，以我沈家的財力，必定保你和你的爹娘此生無憂。”

    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