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沈頤喬依然去湖邊散步。

    雨還沒下下來，空氣裏著濃厚的水汽。林暢走在旁邊，跟聊一些吃晚飯時聽來的閑話。

    們路過醫療站，林暢說：“這裏麵才兩個門診，一個科，一個中醫科。倆門診用一個大夫，來療養的每個人，大夫都跟他講你氣重，要開點藥方子去去。”

    沈頤喬笑：“看來大夫還沒開發出另一套。”

    “哪一套？”林暢問。

    沈頤喬看著：“你火氣旺，要去去火。”

    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再走過運館。

    林暢說：“最近閉館呢，聽說有隊伍包場訓練。要不然我們可以進去練練材，哎師父你說我這小手臂跟著陳哥扛攝像機能不能練出點線條來？”

    陳哥是這次的PD，四肢健碩。

    沈頤喬了下林暢小臂上的：“估計你扛不。”

    林暢開心得要死，笑出一排牙：“師父，我就當你誇我瘦了啊！”

    兩人科打諢間，沈頤喬手機響了一下。

    低頭查看，是周沉發來問出差缺不缺什麽東西？

    沈頤喬空回了個不缺，繼續和林暢聊天。

    心裏卻想笑，那怎麽辦？難不說了缺，他還給送一趟來？

    散步一圈回到酒店，這場雨剛剛好落下。

    雨滴又大又急，在水泥地上炸開一朵朵銀灰的花。很快度假村連廊的玻璃頂棚也發出被雨擊打的響聲。

    聲音集，足以判斷出是場大雨。

    雨一下下來，空氣中的氣更重。兩人都不想在外麵待了，徑直回房。

    林暢問：“師父，明天原計劃？”

    沈頤喬看了下天氣預報，未來幾天雨勢連綿，如果明天還是大雨就把附近的點先走訪完。要是上晴天或是小雨，就去最遠的兩。

    把自己的想法一說，群裏PD也同意。

    第二天早上起來，外麵天灰蒙蒙的，但是雨停了。

    沈頤喬在群裏發了原定的安排。

    他們這一天要跑兩個點，由接待他們的小方帶著，先去最遠的山泉水廠總部和私營林場。

    負責人很配合，給他們看了財報。

    對旅遊小鎮的投資各自占據賬目上不小的一筆，大家都很想聯合把這個事做好。別說這幾家出了本錢的公司，縣城都有把未來幾年的指標在旅遊開發上的打算。

    有了上下助力，接下來幾天的工作格外順利。

    隻是雨著實討厭，停了一天又連綿起來。

    沈宏發短信來說深市局部有暴雨橙預警時，沈頤喬一行四人正在附近山上。

    回：沒事，工作提前完。

    這幾天隻差山泉水廠的水源地沒來拍素材了。

    工廠建在水源一公裏外，這是淨化裝配的第一站。

    沈頤喬原本想挑天氣好的時候再來的，無奈小方約好了廠區負責人，對方隻有今天能挪出時間。

    廠區裏人很，基本實現了自化裝配。

    各個區域的負責人隻是按照流程視察各自區域，且上頭平時很有領導來看，工作相對閑散。也隻有他們扛著攝像機路過時才會稍稍直腰背，裝作正兒八經的樣子兩下機。鏡頭一旦轉過，背又弓了起來。

    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

    拍了幾個合格的鏡頭收工，那邊林暢和廠區負責人的采訪也錄完了。一行人踩點下山。

    行至半路，錄音筆找不到了。

    林暢翻遍背包：“不對啊，我就放在這個口袋裏，還拉著拉鏈。怎麽會不見呢？”

    這時候廠區的人打電話給小方，說撿到一個類似MP3的東西。

    林暢一拍腦袋：“錄音筆！”

    往前再幾公裏就到酒店了，沈頤喬沒讓立即調頭，先回酒店把人放下。材貴重，PD扛了一天了，沒必要跟著再跑一趟。

    和林暢講好先跟陳老師去剪輯，自己則和小方一同回程。

    再度上山，雨短暫停了一歇。

    小方還開玩笑問山雨來是不是這麽個景。

    山頭的確著厚厚的積雨雲，像兩團濃墨似的，沈頤喬問他：“要是有暴雨，我們是不是得在廠區避避雨再走？”

    “看吧。”小方說，“一般沒那麽快。”

    他們抵達的第一天，雨也是攢了半天都沒下起來。沈頤喬沒再多問，想著拿到錄音筆，他們就能快速返回。

    可惜運氣不是每次都那麽好。

    從廠區出來幾公裏，在頭上的暴雨便猛烈來襲。豆大的雨珠砸在窗玻璃上發出劇烈響聲。小方把雨刮開到最大了，還是看不清前路。他不坐直，直勾勾盯著雨裏的那一點路。

    山路曲折，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來個急轉彎，這麽開下去容易有危險。

    沈頤喬說：“要不我們回水廠等雨停？”

    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小方點頭說好。

    他打算原地調頭，又害怕山道狹窄視野阻。在車裏隻聽得到瓢潑雨聲，看不到路況。

    小方邊這麽想著邊從後座取來雨披，往頭上一套。

    “沈老師，你來調頭，我下去看路。”

    山道各一條對向車道，窄需要打好幾把方向盤才調得過來。

    沈頤喬知道小方的擔心，從副座過去，把住方向盤：“行。”

    兩邊車窗各打開一個掌的隙，雨順著隙劈裏啪啦砸在車棱上。今天上這件恰好是周沉給帶的那件防水外套，沈頤喬拉上服拉鏈，半張臉也埋了進去。

    匝匝的雨聲中，小方在路邊嘶喊：“再往前，繼續往前！停停停！倒一把！對，再來一把！”

    盲視野的倒車沈頤喬是人生第一回。

    在車頭徹底調轉方向、剛拉上手剎打算換座時，後方傳來一聲悶響。

    沈頤喬下意識探頭去看小方。

    立於雨中的虛影停頓半秒，突然發瘋似的拔就跑。沈頤喬隻覺得山風撲麵而來，嘭得一聲車門關闔，水珠連帶氣吹了滿麵。

    眼睫上全是水，剛來得及抹一把，就聽小方白著一張臉跪在副駕上，接連“”了好幾聲。

    椅背被拍得砰砰直響。

    小方雙打著哆嗦：“草，快走，他媽的山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