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顯得自己很哭,偏偏他一開口眼淚便忍不住了。
白簡寧看到聞人湙病得這般嚴重,并不覺得意外,將自己遍尋神醫后得來的解毒之法告訴了他們。
“聞人湙病得太重,再過三日便只能等死。我尋到了南嶺的故友,與他鉆研許久也只配出一方解毒的藥來。只是此藥兇險異常,他現在的子恐會撐不住,服藥一日會暴斃亡,撐住了便是此生安穩,你可愿一試?”
服藥后多半會立刻死,若不服藥,他靠著白簡寧吊命,還能與容鶯相伴一月。
“不……”
“讓他服藥。”容鶯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拒絕。
容鶯定定地著他,像是要將他的樣子深深刻腦海。
“去年除夕,我咬到了一個帶銅錢的餃子,你讓我許了心愿。”
許愿,是要聞人湙好好活著,再也不要再苦了。
聞人湙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了一聲,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信你。”
隨后他抬頭對白簡寧說:“試藥吧,無論是何種結果,我都接。”
——
服藥過后的聞人湙很快便大口嘔,發黑的漬浸了襟。
如此狀態下,連白簡寧也只能是束手無策,只能看他自己是否過這一關。
聞人湙的腦海中是一片混沌,五臟六腑劇痛難忍,如同被絞碎了一般。最后也不知為何,似乎眼前出現了亮,上的痛楚隨之消散,面前的漆黑化作一片悉的景致。
穿過落英繽紛,一眾親人都在此,他看到了母妃與父皇坐在庭院中下棋,一旁的阿姊正在彈奏古琴,見他來了,立刻說:“是懷璟回來了,他今日沒去太學,必定又逃去梁王府了。”
他下意識張口要辯解,母妃便笑著說:“懷璟似乎很喜歡梁王的小兒,還為取了名字。”
太子正盯著棋盤皺眉,聽太子妃這樣說,便抬頭看向他,問道:“你母妃肚子里的興許就是妹妹,日后名字給你來取,如何?”
阿姊立刻道:“那不行,說好要我取名字的。”
“若要爭,那還是讓你們母妃來取名。”
祖父聽完朗聲大笑起來,對著他的方向招手。
一切都很真實,手便可以到。故人仍是舊時模樣,連母妃親手栽植的綠梅都正開著,尚未被一把火燒焦炭。
眼前的親人都鮮活地存在,并非化作天上飄散的灰屑。
困了他二十年的夢魘逐漸褪去,化作他此生都再難圓滿的夢。
見聞人湙不,太子妃又溫地催促道:“過來吧懷璟,已經沒事了。”
太子也看向他,耐心道:“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已經沒什麼好留的,到我們邊來,從此便能解。”
阿姊也問他:“我們都在這里,你還在等什麼?”
聞人湙置夢中,也不迷茫了起來。
曾經日思夜想的就在眼前,他還在等什麼?
他實在是很累,走過去就能得到求之不得的解。
正當他想邁步的時候,卻聽到不知何傳來一個子的聲音,模糊不清地說著什麼,很久以后那些話才漸漸清晰起來。
“我看到你準備的嫁了,你快些醒來,我們好拜堂親……”
“我還沒問過你,為什麼給我取這樣的名字,是喜春天嗎?”
“快好起來,求求你……”
“聞人湙……”
最后喊出的名字,已經帶了抖的哭腔。
他已經不是容懷璟了。
聞人湙猝然轉,阿姊立刻喚他:“懷璟,你要去哪兒?”
他垂眼,低聲應道:“我舍不得,這次不能再騙了。”
——
睜開眼,刺目的線晃著聞人湙眼前發黑,
有冰涼的砸在他臉上,隨后視線逐漸清晰,看到了撐起手臂著他的容鶯,正咬瓣悶聲地哭。
他嗓子干得厲害,勉強開口道:“我沒事,別哭。”
容鶯聽見,哭得反而更大聲了。
第88章 終了 “我不會拋下你的”
聞人湙服藥后昏睡了整整兩日, 失去意識后幾次嘔,將被褥反復染紅。隨著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到最后幾乎看不見口的起伏, 白簡寧已經不忍再看, 預備著讓容鶯去準備后事。
容鶯不甘心,一聲聲地呼喊聞人湙, 堅持對著將死的他說話, 即便這些不能傳他耳中被聽見。
聞人湙能醒來, 對眾人來說都是件好事, 連容恪都松了一口氣, 派人又往靖昌侯府送了幾大箱的補藥。
如今皇位空置, 大小事務由朝臣各自商議,最后再經由容恪決定。然而朝中臣子臨時湊起來的, 立場也十分混,有曾經聞人湙一手提拔的人, 有為大周立下功績的老臣,也有被扶持的寒門子弟與世家族。
容恪曾經只管行軍作戰, 從未被教導過如何理朝政, 聞人湙甩手不管了, 他便只好勤地學習。然而對朝事半知半解的下場就是和稀泥,以至于偶爾會被氣急的朝臣指著鼻子訓斥。曾經有許三疊的幫襯還算好說,然而許三疊并不是個太靠譜的人,被提拔為了史大夫后依舊如此,為史反而被其他員上折子點名道姓的罵。
聞人湙病好后,等著他理的事還有一大堆。國不可一日無君,大周遲遲沒有新皇登基,遲早會有狼子野心的人妄圖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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