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道：“世已，你我都不能幸免，有些事遲早要知道。”

很快，容鶯就明白了容恪口中的“有些事”是指什麼。

一年前容恪鎮守邊關，為了守住魏州耗盡心，最后卻苦苦等不來援兵，暴了行蹤后被燕軍埋伏，導致數萬將士曝尸荒野，浩浩的行軍隊伍，最后剩下的不過寥寥百人。容恪僥幸生還，落村莊中修養許久才能勉強站直子，一直到今日舊傷還會以作痛。

而整個大周也是從魏州失陷后被一步步蠶食，魏州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讓大周的國運急轉直下，如今一路失陷到晉州。

當初他求援無果又被走行蹤，無論如何想都不簡單，只是他雖心存懷疑，卻沒有機會去查清真相。聞人湙曾是朝中帝師，一切風吹草都逃不過他的眼。自容恪領兵幾乎全軍覆沒后，朝中對他罵聲四起，紛紛責怪他因為自大斷送了大周的國土。即便他死而復生仍在上陣殺敵，揚州的權貴們提到他也還是帶了幾分怨懟。

聞人湙有些好笑他這樣仇視自己。“我的確想殺你，可那四萬將士之死，的確不是出自我的手。你更該仔細看看，讓你如此賣命的人值不值得。”

容恪勤勉好學，又屢立戰功，未婚妻的父親在朝中頗有聲。何況他兵權在握，名聲也十分要好，早就了容霽的心頭大患，容麒也同樣敵視他，瞧不起這個宮所出的皇弟，自然要想盡方法打。在容恪即將班師回朝的時候，向來不合的二人聽聞燕軍攻城，便生了同樣的心思。

興許他們只是想讓容恪吃個敗仗，損失些兵馬好讓他回京后罰，并未想到會恰好迎合了燕軍，親手將大周推狼口。然而無論如何，后果已經造，黑鍋還是容恪一個人背，死去的將士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為了兩人的一己之私，斷送萬千將士的命，毀了不知多在家中苦苦等待之人的期盼。

容恪記得死尸遍地的場景，水漫過了他的腳背，彌漫的腥臭氣讓他逐漸麻木，每走一步都踩在同袍的尸骨上。

怎會沒有恨？他恨得發瘋！在被撿去養傷的日子里，他時常夜不能寐，幾次想要以死謝罪。然而得到長安被困的消息，他又不得不強打起神。至還有一個容鶯在等著他回去，即便要死也見一面，最后死在自己的故土。

知曉其中后，容鶯幾乎是呆愣地盯著容恪，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表來，然而只有漠然，甚至看不到憤怒。

他嘶啞道：“縱使知道這一切，我又能做什麼，難道要我殺了他們替枉死的將士報仇，要我不忠不義殺了自己的兄長不？”

“為何不可？”聞人湙輕嗤一聲。“你父皇連從小親近的皇弟都能殺，你既然是他的脈？自然該一脈相承，將自己的手足殺了來奪權。總歸你已經了他們的心腹大患，遲早有一日都會倒戈相向，何必還要守著什麼可笑的忠君。”

容鶯聽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開口，篤定道：“聞人湙，你在挑唆我三哥叛君。”

聞人湙笑了笑，坦然道：“那你呢，你希他如何做？”

容恪抬起布滿的眸子，神疲憊地看著容鶯。這樣一個心思良善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希他大逆不道。

“我希三哥隨自己的意。”容鶯忽然說道：“若只能活一個，我選三哥。”

聞人湙輕笑出聲，不睨了一眼，說道：“看來你也認為我說得對。”

第72章 雪兔 你待如何。殺了我嗎？

援軍趕到潞州后暫時解決了城中的危機, 也帶來了救命的糧食。百姓們排著長隊去太守府前領糧面，只盼著早日開春，至能讓他們吃上些野菜。

城中無糧的時候, 為了安軍中將士, 李恪宰殺了自己從小養大的馬。李愿寧問起這些，他甚至不敢多說, 怕惹得傷心難過。轉眼間除夕也近了, 幾乎所有人都盼著能和家人團聚。

容恪已經許多年不曾見過自己的親人, 便更珍惜邊唯一的容鶯。早在晉州時便給準備好了新, 得知容鶯被安置在太守府, 一早便拿著包裹去找。等他去的時候天才亮, 在院門前看到了聞人湙的侍衛，臉立刻黑了下來, 質問道：“我妹妹呢？”

封善見容恪怒瞪著眼，一副要跟他打架的模樣, 立刻解釋道：“公主還在睡，三皇子要不晚些再來。”

“聞人湙在哪兒？”

問到這里封善就沉默了, 容恪作勢要闖進去, 被他死死攔住, “三皇子三皇子，你冷靜些！你這樣鬧起來公主也要跟著丟臉的！”

提到容鶯，容恪這才收斂下來。他知道容鶯是個臉皮薄的，要是闖進屋里把聞人湙揪出來，聞人湙不害臊，他妹妹還要臉面的！

思及此，容恪恨恨地瞪了一眼封善，拿著自己的包裹走了。

冬日里人總是容易懶散, 從前容鶯在宮中還因為起晚了被夫子批評過，如今在軍營中被好一番磋磨，每到時辰便自然而然地醒了，下意識爬起來看一眼天，而后被子里就出一只手臂將攬了回去，替將風的被角掖好，聲音帶著初醒的慵懶，低啞道：“時辰還早。”

本就天冷，加上早起的意志也不堅定，聽了這麼一句便又安心躺下了。等再醒來，已經臨近晌午，院子里的侍正愁著要不要進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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