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去年就有退位的心思,被長公主勸了回去, 這一年多來雖依舊醉心政務, 但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勤政。
李煦進殿時便聞到一揮之不去的藥味, 有些重。
他不常生病,並不喜歡這種苦的味道, 除了鍾華甄上的。鍾華甄雖是個藥罐子,但子的藥味和別人不一樣, 很好聞。
皇帝才四十多頭髮就已經發白, 他剛剛睡下沒多久, 聽到李煦過來, 讓人點燈, 服侍起。
屋明黃幔帳垂下, 皇帝靠著床圍, 老總管給他後背墊上枕頭, 皇帝擺擺手, 讓他下去。
張相位高權重, 雖退居幕後,但仍舊有不員同他好,他出事的消息快在京城傳開,皇帝也知道,下了口諭去相府,要李煦嚴查。
李煦袍跪下,抱拳道:「外祖父曾經想對華甄不利,外祖母覺得他會因此殺人,一直咬定這件事是華甄所為,我不信,待在相府里找證據,結果找到封信,寫著和威平候相關的東西,所以我立即趕回皇宮,想要問問父皇,信上所言是否為真?」
皇帝攥拳咳了聲,他讓李煦把信呈上。
李煦起,將信遞了上去,皇帝接過後,只是看了兩眼,便放在一旁,問:「你想做什麼?」
李煦低頭道:「父皇告知真假。」
皇帝十分寵長公主,這點誰都知道,連繼皇后都不敢招惹,長公主做得再過,到皇帝邊都只是哈哈大笑後的一句怎麼還像以前的直子,別的再多,也不過是抬手制止,從不罰。
皇帝沉默許久,開了口:「當年是朕的錯,與你外祖父無關,他素來忠君,今天做出的事,朕也剛剛知道。」
當年皇位之爭激烈,死了好幾個皇子,慶王五大三,到最後卻是最得先帝喜歡的。
皇帝只是個普通皇子,但慶王的心眼小,眼睛裡容不下威脅,皇帝那陣子遇過的刺殺,大抵是這輩子最多的。
威平候不打算親,事之上流連坊青樓,紅知己數不過來,和他門當戶對的世家也沒人敢嫁他,只有長公主。
他和長公主一同長大,青梅竹馬,甚至約過姻親,長公主那時也不過才十幾歲,為他咬牙嫁給了風評不好的威平候,把自己一輩子都賠上了。他有愧於,所以他登基之後,便立馬認為義妹,封做長公主,為撐腰,倒沒想真全一對恩夫妻。
可皇帝和慶王到底是兄弟,容不下威脅的存在,但他手之後沒多久就後悔了,威平候並沒有反叛之心,大薊朝也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平穩,他資質平庸,勤不能補拙,諸侯勢力越發強大,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李煦低著頭,知道皇帝那話就是間接承認。李煦是聰明人,由威平候便想到當年長公主早產,他再問一句:「華甄出生當年,長公主中過毒,是父皇的意思?」
長公主那時雖因張相和威平候的原因同張家關係不好,但和先皇后卻是好友,常到在先皇后寢殿陪伴,也正因此,長公主才覺得是先皇后下的毒。
皇帝安靜良久後,才低聲道:「那藥只會傷及孩子,對母親是無害的,朕也不知道威平候的死對打擊那麼大。」
他既然不想留威平候,自然也不會想留他的孩子,後來才發覺留下那孩子是好的,青州需要鎮定。
李煦薄抿一條長直的線,他站得直,如拔青松,道:「知外祖父和父皇為江山著想,但煦兒不是廢,若需要控制底下一個弱的臣子來穩定皇位,那這位置遲早是別人的囊中之,不要也罷。生殺予奪應在我手,權掌天下大勢才是我願。」
皇帝知道李煦厲害,但他能說出那些堪稱自大狂傲的話,卻是皇帝沒想過的。他愣了好久,才恍惚說:「你這子,和朕不像,和你母親也不像。」
李煦俊俏的面孔出冷,明明一年多以前還混雜一年氣,現在卻已經像個男人,穩重冷靜。
「外祖母那邊會得到這封信,是非恩怨與我無關,我會完外祖父對我的期待,父皇與長公主的事,也請不要牽扯到我和華甄。」
皇帝看著他,深嘆出一聲,道:「當年讓華甄做你伴讀,本是想要你與青州搭線,同時也讓鍾家日後得你庇佑,倒沒想過你們關係會好這樣。」
威平候的死對長公主打擊極大,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張相忠於他,所做一切都為穩住朝政。
他不可能把這件事說出去。
李煦跪下,朝他磕了個頭,直言道:「我與華甄約過不瞞對方,這事我會告訴。」
他子向來直白,只要不想,便不會推託搪塞,也不會白白任由人利用惹不想要的麻煩,無論是誰。
皇帝微,最後卻是什麼都沒說,疲倦擺手,讓人把他領了出去。
老總管把李煦送出去後,回了皇帝寢殿,遲疑道:「陛下,太子殿下他……」
「任他吧,日後也該他自己來,」皇帝聲音倦怠,「長公主快回來了?」
「聽說快到京城了。」
皇帝口一悶,連咳出好幾聲,喝了放在旁邊備置的藥才緩過來些。
張相之所以能那麼順暢查到鍾華甄出生時的消息,因為皇帝先他一步手,張相只不過是順著皇帝查探的線一直往下。
唯一不同的,只是皇帝查那時,還沒有小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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