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去請他過來，若是母親問起，就說我在東宮吹了風，有些不舒服，」鍾華甄輕輕放下手中的茶，「這茶涼了，換壺熱的。」

今天事太，頭都有些大了。從東宮回侯府時未向李煦辭別，清心經也只抄了一半，往後再過去，他肯定氣。

鍾華甄按了按眉，沒再想這些煩心事，最後回屋換寬鬆的服。

屋圍屏嵌玉，帷幔輕輕垂下，遮住影，紫檀木架子搭上。

好一會兒後，鍾華甄披厚實的大氅出來。肩膀細弱，手指就像蔥白樣細，白淨無暇，李煦常與比較，他總覺手小，握在手心把玩卻剛剛好。

南夫人下去端壺熱茶進來，手裡的檀托盤鋪紅布，旁邊有碟新做出來的蜂糕。

鍾華甄坐羅漢床，訝然問：「什麼時候做上的？」

南夫人將托盤放在桌上，把茶和糕都拿到羅漢床上的小幾，說：「老奴猜世子午時會回來趟，便讓廚房做了這糕點。」

這時平福突然來通報，說路老大夫到了。

手頓了頓，看向南夫人，南夫人茫然搖搖頭，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到得這麼快。

「讓路老進來。」鍾華甄起。

第21章

垂下的帷幔用金鉤掛起，月門上懸布簾。平福一路小跑打算去偏院，沒想到剛出去沒多久，就遇見了路老。

路老大夫一乾淨布，鞋稍有破舊，他長相平平，已是古稀之年，拄著拐杖，還未等平福開口，便道世子該等急了。

平福糊裡糊塗，不明白他是怎麼猜到鍾華甄要找他，路老大夫卻什麼都沒說。

院子寬敞，假山石立，南夫人從屋裡邊出來，平福見了，拉著到一旁，小聲問一句：「南夫人，路老是不是有神機妙算，我什麼都沒說，他就全都猜中了。」

秋風有些涼，但今日太大，南夫人拍開他的手，「我之前同他說過了，哪來什麼神機妙算，小小年紀不學好，信這些東西做什麼？世子待會要用膳，讓廚房做些清淡過來。」

平福比鍾華甄還要小一歲，平日老實膽小，他著頭下去，南夫人看他離開，嘆口氣，在門口守著。

屋的線明亮，窗子微微支起風，路老拄杖長須，上下打量鍾華甄，道：「我記得上次為你診脈，似乎已經是五月的事。」

鍾華甄朝路老拱手而禮，細眉瓊鼻，開口道：「確實是五月，久未見路老，雖有些生疏，但心中仍覺親近。」

「你這滿舌生花倒是隨你父親，」路老看神未變，不慌不忙，「這般冷靜也同你父親如出一轍。」

他視威平候為名將，對鍾華甄的況有不可惜，但算來也是當半個孫，疼居多。

「路老過譽了，」鍾華甄請他坐下，「本覺得路老不一定能猜到，但您來得如此之快，想比是已經確認。」

他沒否認。

「什麼時候的事？」路老坐下之後，讓鍾華甄坐到對面，把手臂放桌上。

鍾華甄搖搖頭，沒回他，只是照做，出手臂讓他搭脈。

知道鍾華甄子份的人並不多，他是其中之一。鍾華甄出生時弱，長公主對外說是男孩，沒什麼人來確認，也是因為那時候的被診出毒侵，命堪危，南夫人和路老整日看著，不便見任何人。

路老子古怪，但鍾華甄小時候和他相時間長，並不懼他。

「不過兩月，」路老臉上的皺紋都皺起來，他收回手，「太子的？」

鍾華甄慢慢輕細腕，沒否認也點頭，只是說：「孩子是誰的不重要，而是我現在不想有孩子，路老應該也知道留不得。」

生得細細弱弱，子卻像威平候，當斷則斷。

路老拄著拐杖慢慢站起來，告訴：「現在才不到兩個月，儘早喝藥即可，但你的子和別人不一樣，縱使近年來見犯病，但要遇到這種事，不是養幾天就能解決的，至要臥床大半月慢慢調理，不可太。若是遲了，不止會壞子，要想再懷上，也不太可能。」

鍾華甄屋子的擺置簡便，卻著恰到好的，紅木圓桌上的是冷茶，青瓷茶壺柄圓。

聽到那句不太可能時頓了頓，又低聲對路老說：「我先前怕被大夫發現上報母親，不敢隨意，甚至想要出京一段日子，現在路老發現這件事的蹊蹺卻沒告訴母親，想必是願意幫我，請路老為我備藥，同時告訴母親，我只是染風寒。」

這件事並不難，憑路老的本事，長公主不會懷疑。鍾華甄不想讓任何人發現有過孕的事，尤其是長公主。

路老看著，他臉蒼老，卻搖了搖頭說：「我幫不了你，但我也不會告訴長公主。」

鍾華甄心一，抬頭同他視線對上。

「你是威平候府的世子，不可向任何人暴自己的子份。」他看向牆上的字畫，那是威平候生前為鍾華甄所做，金戈鐵馬氣勢洶洶。

鍾華甄問：「路老是知道了什麼？」

「你母親是傻姑娘，卻也用心護住你，」他拄著拐杖慢慢往外走，「你父親威名太盛，盯著侯府的人太多，我不值信，有人會監視我所做。太子待你赤誠，你如果想護住侯府，一定不要向他你的份。」

路老走得不快，鍾華甄站起來想住他，眼前卻突然一黑，扶著圓桌坐了回去，輕住捂頭，看路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