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明月懸掛窗外，清冷瓊華從窗簾隙裏鑽進來，室隻開了一盞橘黃小臺燈。

    寧禎和盛長裕相擁著，說了片刻的話。

    “柏升嚇到了，你得安他。”寧禎說，“不管是明麵上的還是暗地裏的好，要給的。再親近的人，也不能忽略了他的付出。”

    盛長裕：“好，我會安排。”

    又道，“我沒有忽略柏升。一有機會，我就會想到他。”

    寧禎：“我平白叮囑一句。”

    與程柏升“同病相憐”，所以忍不住要替他謀劃。

    盛長裕：“我很欣。”

    寧禎：“欣什麽？”

    “你與柏升合得來。”盛長裕說，“柏升對誰都不傲氣，可對誰都是平平淡淡。唯獨對你，他有幾分真心。”

    寧禎失笑。

    想說，那是因為程柏升想把重擔分寧禎一半，希寧禎可以降住盛長裕。

    這點默契之下，程柏升對寧禎的事格外上心。

    當然，寧禎也有真本事，程柏升覺得堪大用，願意高看一眼。

    “我不知如何激他，才對得起他的另眼相看。”寧禎說。

    盛長裕：“不是說了，孩子認他做義父？他還想要什麽？”

    還敢要什麽？

    寧禎低低笑起來。

    盛長裕又道：“你要是真有心，替他留意一門好親事。他不小了，拖來拖去耽誤大事。”

    寧禎收斂笑意。

    提到了楚靜月。

    楚靜月一日日大了，尚未定親，也了老姑娘。

    楚家著急，卻又真心疼兒，在楚靜月的婚事上不肯將就。

    “……你見過楚小姐的，漂亮、聰慧，又很有分寸。”寧禎說。

    盛長裕：“記得，送過你荷包。”

    寧禎：“對，那個荷包很香。送了我兩個，可惜兩個都毀了。”

    盛長裕：“……”

    有一個是被他毀了。他以為那是孟昕良送的，心裏很不爽，故意把它從寧禎襟上扯下來，一腳踩了。

    盛長裕沒提。

    寧禎對孟昕良無意，隻是孟昕良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盛長裕犯不著提醒寧禎。

    “門第上，楚家比程家差一些，可楚小姐人真好，誰家娶了都福。是我大嫂的表妹，我大嫂能把介紹給我三哥，願意和做妯娌，可見人品。”寧禎說。

    盛長裕：“你很崇拜你大嫂？”

    “是，樣樣出。”

    盛長裕摟住，蹭了蹭的發頂。

    寧禎不是勢利眼，而是目向上：對比厲害的人，都欣賞、崇拜，不分男。

    從不貶低任何比更強大的人。

    不自卑，不輕瞧自己。

    瞧見了更出的人，願意學習，向靠近。

    的祖母、的大嫂，都是崇拜的人。故而，這些優秀人上的長，寧禎都能學到。

    這非常了不起，因為嫉妒是人之本。能克服此本，天生就是強者，壯大隻是時間問題。

    盛長裕再次慶幸自己擁有。

    “寧禎，我很走運。”他突然說。

    寧禎：“不是說柏升？”

    “柏升至今未婚。對比他，才覺得我走運。”

    寧禎：“……你這也不厚道。”

    盛長裕：“我無需厚道。”

    兩個人彼此打趣，盛長裕翻住了。

    這場廝鬧時間更長。

    等寧禎兩條放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累得渾無力，雙目迷蒙看著盛長裕，等他服侍著洗澡、更。

    一夜好眠。

    翌日天氣晴朗，窗簾外的跳躍，卻沒有醒寧禎和盛長裕。

    他們倆一起睡到了早上十點。

    盛家老宅的傭人最會傳消息，很快就有人把此事告訴了老夫人。

    故而老夫人知道，盛長裕昨晚歇在了摘玉居；今天一大清早，寧禎就起晚了。

    “夫人很有本事。”管事媽媽對老夫人說。

    老夫人明白，在形勢上寧禎更占優勢，做督軍夫人威越發重了。

    “會不會有一日，在軍中將領心中，比我還重要？”老夫人突然忌憚了起來。

    到時候，老夫人再想拿盛長裕，不需要盛長裕自己出麵，寧禎就可以輕鬆把擋回來。

    老夫人想到這裏，一顆心在腔裏翻滾。

    用力攥了手指。

    上午十一點，寧禎去了趟總管事房，敷衍著點了個卯，就和盛長裕去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心中有事，頻繁看寧禎，又對盛長裕說：“晚上一起吃個飯。”

    盛長裕沒拒絕。

    他心好，凡事不計較。

    老夫人又試探著說：“阿殷和阿寬也來。”

    盛長裕眉頭輕輕蹙了下，回答：“隨便姆媽。”

    不高興，也沒反對。

    寧禎在旁邊沒做聲。

    老夫人見寧禎還知道分寸，沒有在母子間挑撥，至不敢當著盛長裕的麵，要和婆婆奪權，的心放鬆了幾分。

    晚飯盛。

    盛長殷早早來了，坐在寧禎邊，一言不發；盛長寬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沒帶戴雲兮。

    老夫人：“你媳婦呢？”

    “不太舒服，臉不好。不讓來了。”盛長寬說。

    老夫人：“真是小姐。你大嫂從不頭疼腦熱。”

    寧禎：“……”

    這個時候，犯不著把寧禎抬出來擋槍。

    好在盛長寬不太在意，他輕輕點頭，心不在焉：“大嫂是將門，一般人比不了。”

    老夫人便說：“你大嫂是我選的。你但凡肯聽我一句……”

    後麵就是教訓兒子的話，眾人聽得耳朵起繭。

    盛長裕心好，沒發脾氣，隻是在老夫人念叨的時候，轉頭看一眼寧禎。

    他一向不相信運氣，認為自己從誕生開始就運氣不佳，都靠著自己生出獠牙去爭搶。

    他也覺得運氣是最弱的詞，簡直是把強者的努力都抹去了。

    可此刻坐在這裏，盛長裕信了。

    能娶到寧禎，單純是他運氣好。這不是他求來的，也不是他努力的。誤打誤撞，了他的妻。

    “……你大嫂還是懂事的，再看看你媳婦。”老夫人繼續說話。

    上教訓兒子、罵戴雲兮，實則敲打寧禎。

    寧禎聽了，仍是不痛不。

    盛長裕的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姆媽想說什麽，就直接說，犯不著敲山震虎。我和寧禎坐在這裏，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盛長裕終於忍不了。

    寧禎立馬打了個圓場：“好不容易吃頓飯。要是總這樣彼此生氣，往後團圓飯就沒得吃了。”

    沒有說盛長裕挑刺，也沒替老夫人說項，隻是擺出事實。

    言外之意，大家都裝一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