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炒花生

七月廿八的夜晚，洪範枯坐了一個通宵。

唐星晴雖然藏在廂房裡，大約心頭有氣，也沒有睡好覺。

第二日清晨，兩人又在院中相遇。

唐星晴端著木盆出來，神仍顯憔悴，餘瞥見藤椅上人還坐著，便揚起下目不斜視。

好似院子里除了之外只有空氣。

就這樣在洪範的注視下，唐星晴去井口打了水，徑直回屋，用腳背勾著又摔了一次門。

洪範默默看完全程。

直到關門聲摔碎在院子里，他終於忍不住失笑。

或許是因為年紀小，經的又實在多，所以唐家小娘在某些方面極為老練，在另一些方面又顯得稚。

經過這一鬧，洪範上凍結般的涼意褪了大半。

「呼。」

他吐出肺里的濁氣，手掌運起炎流勁把臉熱，主去敲了敲偏廂的房門。

咚、咚、咚。

沒有回話。

洪範按住門板，猜度唐星晴此刻有些像前世鬧了彆扭的小學同桌——劃了三八線后誰第一個開口說話，大約便是投降的意思。

於是他主開口。

「昨夜的事對不住。」

過了六七次心跳的功夫，裡頭才有回話。

「哼，不用說對不住；我橫豎是你的俘虜，你不殺我就算開恩了。」

疲憊的聲音帶著些得勝的昂揚。

洪範沒在意對方的怪氣，知道這一茬算是過去了。

未久，農婦送來了早飯。

洪範利索吃完，就出門「裝模作樣」去了。

總歸有人的地方便有干不完的活。

總歸不要錢的工人何都是缺的。

這回他不是為了助人而做事，只是想通過這種機械且果一目了然的活平復心。

第一日，洪範踩著舂米槌，自言自語「人和人從來都不平等，個對社會的價值也從來不同」。

第二日，洪範維修伊山湖的小碼頭，思考「尋求改變生產關係，要立足於改變生產力」。

第三日，洪範挖掘著糧窖，對古意新嘮叨「要讓天下人都能練武，才能救大華」。

第四日，洪範往汀山下的林子里砍柴，頹然沮喪「練武改變不了舊社會」。

直到第五日。

洪範給秸稈打了半日的垛，吃飽午飯後躺在小山般的草堆上休息。

閉上眼，眼前是明亮的黑暗。

從全上下滲進來。

他深長呼吸，嗅著鼻端秋日乾草的味道，突然尷尬於自己前幾天的愚蠢。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橫豎只是個天人，未曾去過神京，也不認識祖龍。

懂太時切忌想太多，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走得更穩，站得更高，現階段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想到這，洪範「唉」了一聲，輾轉子，把曬得發燙的臉埋草垛，讓屁順著日親吻太。

五日過去。

親眼目睹風雲頂祭的衝擊終於徹底平復。

洪範固然是個喜歡往遠看的人。

他喜歡以理論指導實踐，再用實踐反饋理論。

他喜歡用框架化的方法論解析哪怕再小的問題。

但他也是很務實的人。

洪範趴在親手打的草垛上，回想穿越後走來的一路。

加作監、撰寫論文、結識莊立人、建立天合行……

每一步都是借力，每一步都只是解決手頭上遇到的問題，談不上立足長遠的未來。

【在人生的每個能力階段完匹配這個階段的事，此之謂積跬步。】

【跬步不停，便能至千里。】

他淡淡想著，心頭又流淌過與唐星晴的辯論、前幾日一刻難停、山豬衝撞般的思考。

事再清晰不過。

這些都只不過是無能為力時的應激罷了。

······

正和二十九年，八月初十。

淮國，龍湫鎮外。

秋高雲淡，鴻雁沉浮天中。

未時正（下午兩點），洪範請古意新帶自己去個能演武的寬敞地方。

於是後者帶他來了鎮外的軍營演武場。

這是片百丈長短的寬闊夯土地，一如涼州用土牆四面圍了，只留南北面兩個出口。

場地四面，綉著「百勝」大字的軍旗頂風飄揚，有三三兩兩的軍各佔一地演練。

不過他們都認得古意新，不敢上來打擾。

洪範此來，是想定型一個新殺法。

踏天人四個月整，他已將灼沙吃得很，有了更進一步的基礎。

「我從前面對的都是多對一或者一對一的戰鬥，但淮國這裡不同。」

洪範在石墩子上坐下，說道。

「我需要一種殺法，能在戰場環境、對武者為核心的複數敵人——我的意思是軍隊——造大範圍毀滅打擊。」

古意新面凝重，顯然聽得很認真。

洪範於是更加投。

「範圍打擊與變化是沙世界的專擅。」

「命星控基於權柄，很容易便能覆蓋較大範圍，但要提升單點的殺傷強度就很費事——尤其距離一旦放遠，不管是要確的控制，還是要賦予速度與強度，都意味著巨大的消耗。」

「火行功法正好相反。」

「高溫本就意味著殺傷力，是故提升威力只需提升熱度——無非在局部對真氣的量與質進行堆疊。」

「但在保持殺傷的基礎上擴大範圍，其效率就以指數級降低。」

「以我家傳炎流功的殺法『七步樊籠』為例。」

「這招能將周七步燒高熱洪爐，攻防一極為犀利。」

「可惜七步不過一丈出頭，範圍太小——我曾嘗試把七步擴張為八步，半徑增加七分之一，積便增加五，消耗更是劇增為原來的三倍！」

「但如果這兩者能結合呢？」

說到這裡，洪範微微停頓，角勾起。

「賦沙以火，創造一個備高熱殺傷的環境，但不以真氣直接作用，也不以流的空氣為介質……」

他興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古兄，以你之才，想必猜到我的意思了！」

「蛤？」

古意新猛一回神，倒口涼氣。

「火，結、結合沙？」

他結道。

「額，炒花生？」

洪範聞言，張口結舌——古意新說的居然還是個雙關。

他一時分不清對方是糊塗還是聰明，乾脆直球解說。

「額，我的想法其實是這樣的。」

「高溫天然會引發空氣流，導致熱量流失消耗劇增，而直接用真氣持續大範圍覆蓋更非力境所能為。」

「不如以砂礫為高溫載，空氣為天然隔熱層，通過稀薄的分佈降低炎流勁的消耗。」

「於此同時，我再控制沙塵作高速同心迴旋，以速度彌補度。」

「如是，真氣利用率大幅提高，殺傷力不會降低太多，持續與範圍也有了保證……」

洪範說到妙，忍不住一拍大。

然後，他便看到了古意新發直的眼神。

PS：日出而睡，日落時醒，搞得生活在極夜似的，實在不太行。

所以昨天想辦法，把作息強行調回來了。

今天應該還能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