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無如此時

金海城東北。

火把林立，照得黑夜有如白晝。

以城防司都尉洪城為首，朱騎、驍勇騎為骨幹，外加城防司的過千士卒組的隊伍，將整個李府團團包圍。

這是全城百姓生平罕見的大熱鬧。

自軍隊戒嚴的李府門前街外，聞風而來的樂子人得到都是。

類似洪安、洪福等腳伶俐的各家年輕子弟，更是登牆攀屋，恨不得再長兩雙招子。

亥時初（晚上九點）。

洪堅、鄭準、公孫實三人押著蕭十二去了城守府。

而另一邊鎮李家的收尾事宜，就給了廖正豪與洪武帶隊。

一刻鐘后，城防司以槍桿強行分開人群。

洪範等人抵達李府正門。

上千兵，過五十位貫通，七位渾然境，四位天人……

對失了劍鳴鶴唳的李家，這已經是泰山頂之勢。

李府已然戒嚴。

其大門開，只兩側封了拒馬，似乎是在表明問心無愧。

李家二爺李立誠披甲按刀站在門檻之前，邊跟著數十位全副武裝的無當騎。

至於兩側院牆上，更有上百位家兵手持弓刀戒備。

兩方對壘，滿街肅然。

頂著上百支勁箭所指，洪範一行人行至大門外站定。

洪武與廖正豪換了個眼神，上前一步高聲開口。

「我是金海正六品城判洪武。」

「裡頭的男老聽好了！」

「李氏高層夥同翻天社逆賊，勾連蛇人意圖覆滅金海，證據確鑿。」

「城守大人命令、公孫武監委託，我與廖守備現在要肅清李府、清繳餘孽。」

「現勒令爾等立刻跪地繳械。」

「若負隅頑抗，勿謂言之不預！」

幾句話朗朗散開，頓時令全場嘩然。

金海三家之一里通蛇人，這消息實在太大太過突然。

街頭巷尾看熱鬧的百姓將信將疑。

無當騎與李家子弟更覺蒙不白之冤，臉上漲得通紅。

「不可能！」

「你洪家口噴人！」

「加之罪……」

長街上嘯聲此起彼伏。

直到一聲雷鳴炸起。

卻是廖正豪發足踏下，將一塊青石板踩得稀碎。

「此事機，你們被蒙在鼓裡也正常，但剛才洪城判所說，都已有人證證。」

他聲喝道，未及多做解釋，一雙銅鈴大眼卻先瞪向數十步外的李立誠。

「立誠，我只問你，這件事伱知不知道？」

李立誠聞言默然。

他在廖正豪麾下擔任都尉多年，與洪城也是經年的同僚。

半晌后，李家二爺只是胡搖了搖頭。

洪範見狀朗聲出言。

「李二爺，你說你不知道此事，我信了。」

「那剛剛洪城判所說李鶴鳴里通異族之事，你信嗎？」

他冷笑道。

「你若不信，現在可以去府後花園看看，從北面城牆下通進來的地道，出口就在那兒。」

李立誠再次沉默，不說話也不步子。

到了這一步，廖正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李立誠，你我多年共事，也曾並肩殺敵……」

「我著實想不到，你居然要害我？！」

他怒聲呵斥，手攥刀把，眼底卻有哀。

高門之下，李立誠的手鬆開刀柄，再沒臉與上司對視。

「李二爺看來是默認了。」

洪範繼續開口。

「里通蛇人之事，以翻天社二人與李鶴鳴為核心策劃。」

「今夜在洪府，當著鄭大人、公孫大人的面，李鶴鳴已經代了。」

可即便他如此說，大部分人依然不服。

「你們空口白話，誰知真假？」

「要我們繳械投降，除非讓家君親自下令！」

一位李氏子弟喝道。

至此，洪範終於朝後頭揮了揮手。

死後曝街頭，在大華是與掘墳一個級別的重刑。

可如今別無他法。

士卒讓到路邊。

一匹駑馬從後頭拉來一輛蓋著白布的板車，停在李府門前。

洪範走到車邊，將布掀開。

眾人沿著火看去，眼見板車上躺著首。

前炭黑，衫襤褸。

但面容經過清潔，其俊朗清矍，讓金海人一眼便認得。

正是劍鳴鶴唳本尊。

見到李鶴鳴的首，李家人霎時似被去了骨頭。

看熱鬧的百姓也霎時住了口。

長街上，氣氛一時滴水冰。

收到洪範示意，洪勝又捧出一個木盒。

打開蓋子，出的是蕭十三的人頭。

「翻天社乃是兩百年前叛諸王後裔所結，此次派到金海的兩人化名肖十二、肖十三，託庇於無當騎。」

洪範朗聲道。

「其中前者已被活捉，後者頭顱在此。」

洪勝將木盒湊到火把邊。

眾人循看去，便將脖頸斷淋漓的雜金看得清清楚楚。

中鎏金，是一等世家貴種的特徵。

而蕭十三的面目，不無當騎，李家上下許多人也都認得。

兩相佐證，一時再無雜音。

而剛剛那位出言質疑的李家子弟吞了口唾沫，然已握不住刀劍。

「各位，好言好語已經全說盡了。」

洪範將白布蓋回首，轉說道。

「你們再回頭想想，海上飛前段時間的異狀，宮權盧家怎麼就突然得了消息，李鶴鳴又為何突然執意遷族……」

他以凜然目掃過牆頭諸人。

「我有言在先，還有話要說的趁現在。」

「待會再不配合，就要按公然抗法論了！」

無人應聲。

洪範知道火候到了。

眾目睽睽下，他負起雙手，以一布平步陣，穿過兩側手持刀劍的無當騎合圍，如無人之境。

李家門匾下，洪範在李立誠前站定。

李家二爺的量很高。

他拳頭，垂目直視金海這一代最出的後輩。

「李二爺倒還敢看我？」

洪範與他對視，笑道。

「我為何不敢看？」

李立誠雙拳，反問。

洪範聞言哂笑。

「呵，李都尉敢看我，卻不知敢不敢看我後這滿街之人？」

他轉後指。

「爾等計劃若，他們將盡皆死於蛇人之手。」

「而金海城亦將淪為森羅鬼蜮！」

洪範說著讓開位。

李立誠咬著牙，了幾口氣，終究未能抬眼。

最後，他著的拳頭也鬆開了。

「洪範。」

李立誠喚了一聲。

「我們的事，是你破的？」

他瞥了眼街心，見廖正豪、洪武等人放任洪範領銜，若有所悟。

「今日的局，是你布的？」

「是我。」

洪範答道。

「既如此，李家該多謝你。」

李立誠嘆道，將腰間長刀連鞘解下，隨手擲在地上。

「待會去了城守府，還請李都尉和盤托出。」

洪範說道。

「應該的。」

李立誠頷首。

「那就得罪了。」

洪範說著，上步打出一拳。

李立誠也不防，任由這一擊轟在丹田。

炎流勁如海灌，燒毀經脈，廢去修為。

李家二爺踉蹌退了兩步，如山傾頹，正坐倒在李府門檻之上。

「嘿，好啊！」

劇痛當，他卻是不顧染前襟，長聲大笑。

「一年以來，醒時如夢，夢時如醒……」

「吾輕鬆無如此時。」

PS：存稿越來越，覺快要維持不住日兩更了，怎一個愁字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