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玉髓

二月十四。

晌午。

春日祥和，金海的街道熱鬧。

洪範騎著馬兒，沿著街邊緩步前行，接往來行人百分百的矚目。

這次不是因為他的外貌，而是下那匹滿尖牙的高頭大馬。

正是焦尾食虎——紅旗。

兩個半月過去，在湯大個的心伺候下，紅旗長得比預料中更好，如今雖還差兩個來月年，但格上已經可以役使。

此前，食虎在演武場經歷了充分的社會化訓練。

它徹底接了洪範的主人份，習慣了馬廄里有吃有喝、有人刷的日子，也不再將人類視為敵人。

除了不允許洪範以外的人騎乘，其他方面與普通戰馬無異。

這次上街溜達，算是臨畢業的社會實踐。

宮家一戰後，洪範的聲衝到了新的高峰。

在百姓眼中，這位洪家二既威嚴又親和。

不是洪勝那種訓練出的彬彬有禮，而是打心底里平等視人的如沐春風。

路邊店鋪里，幾位大膽的孩甚至快步趕將上來，好奇地了食虎的皮。

洪範略有繃，但紅旗表現得很好。

它只是歪著腦袋瞥了眼旁的直立猿崽，打了個輕鬆的響鼻，沒有任何過激反應。

目的地作監衙門很快到了。

大清早去送信請洪範過來的朱經賦已等在門口，殷勤地上來牽馬引路。

洪範一進門，迎面就聽見聞中觀的熱招呼。

「洪範，你可來了。」

後者上來拽住他臂膀。

「今日找你來，是有大事，有好事！」

與往常不同，他與錢宏居然迎到了衙門第一進院中。

「州部有回復？」

洪範對二人簡單行禮后，問道。

聞中觀與錢宏聞言相視大笑。

「就知道瞞不過你！」

錢宏喜道，領先兩步在前引路。

三人一同走到府衙最好的會客堂。

幾張漆木桌上，總是凌鋪滿的紙張全都不見，還擺上了果盤甜點，顯然是專門收拾過。

「賈子勇，泡壺茶過來，要用我最好的十四年炙！」

聞中觀轉頭喊道，手上加力要把洪範扶到主位坐下。

「師匠，這可使不得。」

洪範連忙推辭。

「哪裡話，這個衙門裡，伱做啥都使得！」

聞中觀大聲說道，一雙骨節大的手掌就把人往座里按。

洪範只得從了。

不久后賈子勇端了茶盤進來，給三人斟了第一杯，旋即被錢宏趕了出去。

茶是用滾水泡的。

洪範端起來一口飲盡，到一團溫熱自頭落腸胃。

聞中觀、錢宏二人見狀端茶陪，最後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又放了下去。

他們終於冷靜了些。

「你的三項果，《泰勒公式》、《必達法則》、《朗日值公式》，名字取得好，容更加好！」

聞中觀說道。

「有了它們，不是州部，整個作監凡是要用到求極限、近似擬合的項目都大大益。」

「聽說神京那邊，不理學士都大啟發，沿著你的思路開始做工作。」

錢宏補充道，與有榮焉。

「就昨天夜裡，州部回過來的兩封信到了。」

聞中觀起，從邊上的書架上取下一個火漆蠟封著的木盒。

「一封是莊公給我的，有一些小小的正面評價，就沒必要說了。」

「等到時候正式文書過來，我們再請你吃酒。」

「至於這一封，是給你的。」

聞中觀將木盒雙手托著，小心放在洪範面前。

「你猜猜是誰寄來的？」

他與錢宏一起期待地看著洪範。

「這怎麼猜得到？你們就直說吧。」

洪範笑道，然後就收到兩人嫌棄的眼神。

「好吧，既然莊公的信師匠都說沒必要說了，那想必這封信是賀州來的了。」

他雖然說得輕鬆，但見到錢宏重重點頭，還是免不了心頭火熱。

為作監大匠，洪範這段時間對於監況的了解逐漸深。

正三品的大監造整個大華有九位。

每一人負責一州之庶務，同時承擔一些當地天、地字型大小項目的領導工作。

正二品的聖大華有五位。

這五人只會參與天字型大小項目，且要有三人駐神京，聯合置監大事。

以作監的量，他們中任意一人能夠調的資源都堪稱天量。

而此刻兩位離京的聖，正有一位在賀州。

「那我就拆信了？」

洪範問道。

聞中觀與錢宏連忙示意他自便，明明都是四十上下的人，竟有幾分急不可耐。

炎流勁沿手三經匯聚，將指腹溫度提升到兩百度。

洪範手緩緩抹過木盒的封邊，將火漆與蠟化開。

木盒打開，裡頭是兩樣東西。

一封信，還有一塊玉佩。

洪範先取信閱覽。

信封上有一行楷書，寫著「洪範小友親啟」。

正文比想象中更簡短。

【《泰勒》、《必達》、《朗日》三文，得立人轉呈，吾已研讀。

未想見，芝蘭玉樹竟生金海邊城。

君之雄文，

證明有浩氣橫飛，說理似雄獅直指。

吾閱覽三巡難釋，

如聚諸賢痛飲，聞樂部長歌。

俯視九州八部，鬚眉更屬何人？

懸知萬歲千秋，青史猶應記此！

雛音清，鼎龍髯去。

舉烽命釂，願君專註數。

振遠，待君更有佳音。】

最後，落款只簡單三字。

步天澤。

全信以正楷書寫，字形恣意，卻在每個起筆轉折都現出近乎於機般的絕對控制力。

這顯然是《天機典》的功力現。

洪範讀完信，默然呼吸片刻，將書信遞給翹首穿的聞、錢二人。

兩人如獲至寶，輕輕托信字句誦讀，生怕傷到了紙張。

洪範又拾起盒子里的玉佩。

此玉為橢圓形，沒有圖案，只手指長短，呈天青，相比前世所見的玉質都遠為剔。

對著瞧去，幾乎有些果凍的質。

握玉在手，頓覺溫潤，使人心境不由自主地平和下來。

片刻后，聞中觀讀完了信，將其轉遞給還不過癮的錢宏，又來看玉。

他當然是識貨的。

「這不是普通玉，而是一塊玉髓，最好的那種。」

聞中觀接過玉佩，挲后說道。

「這一枚，哪怕不算其作用，是品相、玉種就能值個大幾千兩了！」

「這東西還有作用？」

洪範好奇道。

他前世當然聽過什麼「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之類的話，但只認為那是宣傳罷了。

「玉髓本是沒有的。」

聞中觀回道。

「不同於普通玉質，玉髓能夠儲存天地靈氣與真氣真元，是我們作監大部分神兵機關的能源核心。」

洪範瞭然點頭。

他倒是沒想到這枚天青的石頭還有當電池的功能。

「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枚玉髓里還被步聖存滿了他的真元。」

聞中觀繼續說道。

「元磁境界的天機真元。」

「天機典在作戰方面無甚長，但真元平和穩定。」

「這枚玉髓你應該多多佩戴，能夠增加你對先天之氣的親和應。」

他把東西遞迴給洪範，言又止。

洪範點頭，以隨玉佩送來的紅繩將之系在腰間。

他與聞中觀一樣領悟到了步天澤禮的深意。

作監，中層以下不算，自中層開始所有人都只能修習《天機典》。

這是朝廷的規矩。

不論是莊立人還是步天澤，顯然都希這位展了稀世才華的後輩能夠「走上正途」。

PS：步天澤的信中化用了劉翰的《李克用置酒三垂岡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