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臨陣突破

宮子安掌砸擊，轟在顱側的小臂。

洪範子一矮，右拳卻不稍慢，毒蛇般咬向對手側肋，被反手盪開。

兩人連續對攻，拳掌擊譬如錘擊敗革。

戰鬥變得樸素。

然而雙方承的痛苦都還在一一縷增加。

蓋因每攻防，宮子安便多一皮燒傷，洪範則多一經絡痛點。

不過後者依然在思考。

他想起了之前好容易才託通堂搜羅到的天辛丸。

這種藥效果強勁、數量稀，價格卻不貴，原因便是會在貫通沉痾的同時損傷經脈。

而玄真氣的殺傷本質上也類似。

毀掉整條河道，河道里的堤壩自然也不復存在。

問題只在於程度。

玄真氣的殺傷力遠強於其助力，相當於狂暴版的天辛丸藥力，以至於無人可以利用其正面效果。

但洪範不同。

他還有一枚龍魂果。

【龍魂果能高速治癒傷勢，當初我用的第二枚浪費了這個效果。】

洪範用僅有的五分清明思考到。

【這時候服下龍魂果，不僅此戰有翻盤，藉助玄真氣，我的修為提升亦將最大化……】

他心念一，靈臺上便有反應。

樹果落下，藥力釋放如同炸。

洪範作一僵，被命中一腳，踉蹌退出數步。

更劇烈的疼痛如火山發，須臾間席捲他全。

【要死，腦子發昏，想了這一出……】

洪範拄膝垂頭，默然思忖到。

服下龍魂果，經脈暗傷固然開始修復。

可是陡然狂暴數倍的真氣真元也不再一味服從，竟是沿著損狀態的經脈高速暴走。

這就像是用拉傷的負重，如何會不痛？

「這點痛，你就不了了？」

宮子安以為對手率先被劇痛折服，朗聲哂笑。

也正是這時候，他看到洪範抬起了頭。

額角的青筋暴凸，眼眶邊細管被大片撐，自皮下暈開集點……

而那雙全然紅的眸子，已失了沉靜，含著三分。

「你瘋了？」

宮子安不由斂去嘲弄，遲疑問道。

沒有回答，只有對手變形的息聲。

過度的痛苦已佔據洪範所有思考線程。

此刻，他再無餘碌去瞻前顧後，每寸心念唯專註於當下。

「好痛，好痛……」

洪範了雙拳。

哪怕指甲不知不覺間刺破了掌心，也毫無察覺。

他只知道此刻自己正活著，正呼吸，正腳踏實地，正劇痛灼心……

【此生熱烈，當如此痛……】

洪範心頭默念。

他隨手扯下襤褸的上，出聳起虯結的。

然後，憑藉最後一分清明，發進攻。

沒有拳架，以叉步加速。

洪範轟出後手直拳，與宮子安的崩拳互中。

紫氣勁在前者口開。

藉助外來真氣反衝位，炎流勁打通足太膀胱經的第十三個大「肺俞」。

力道化作震波，沿著皮骨骼盪開，使汗水浮空、碎氣霧。

「再重些！」

洪範烈烈呼嘯，只退了半步就再度衝上。

僅此須臾功夫，他口淤紫騰起白氣，很快褪為深紅。

「洪範的傷勢在高速恢復！」

李鶴鳴凝聲道。

在場目力出眾的武者，心頭多升起幾分惘然。

炎流功雖然力道遒勁，風格剛猛，但絕沒有輔助自愈的功效。

洪範衝撞來的形在宮子安瞳孔中放大。

這一瞬間，他覺知到自己竟有了一懼意。

然後，是數倍於恐懼的恥。

宮子安怒喝一聲、正面頂上，親手將恐懼擊碎。

流掌刀劈中鎖骨，又是一片青紫。

洪範的打腹勾拳還以，將宮子安轟得雙腳虛浮。

兩人拳拳到互毆，若只聽聲音，還以為是在擂鼓。

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洪範的足太膀胱經反覆經歷玄真氣的傷害與龍魂果的修復，逐漸貫通。

膝彎被掃，就靠單打出前擺。

會突破……

肩頭中爪，便還一個頭槌。

承扶突破……

口中指，上鉤升龍命中下頜。

殷門突破！

不知不覺，洪範的第十二道正經完全貫通，修為開始往更高的層次過渡。

「打得好啊，但還不夠！」

他盡味著經脈破而後立的痛，打出連綿不絕的立進攻。

烙鐵手的溫度更高；

拳腳的力量更強；

炎流勁的響應更快；

傷勢的恢復速度逐漸超過了對手的輸出……

數十混對攻后，宮子安已然反應遲鈍，顱側又中了一記高掃。

霎時，他到腦子裡被塞了一頭大象，退出幾步后，昏昏沉沉得差點倒。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會累？！】

宮子安大口呼吸著，將口中的銹味帶了肺里，忍不住咳嗽。

然後他張口吐出一顆帶著沫、不知何時被打斷的牙齒。

另一邊，洪範站在原地，沒有追擊。

他口輕地起伏，上滿是淡紅的汗。

這汗水被高熱溫一蒸，便緩緩氳開，將他整個人籠在霧中。

灼痛終於消散了。

侵的玄真氣已瓦解。

所有暗傷都被修復。

同時，龍魂果的效力也走到了盡頭。

「洪範晉渾然境了。」

全場肅靜中，響起洪堅的聲音。

洪勝搖了搖頭，輕輕嘆息，旋即釋然而笑。

鄭芙蕖去眼角的淚。

洪福用服吸干掌心的汗。

唯獨沒有人歡呼。

蓋因此戰太過慘烈。

數個呼吸后，淡紅的霧氣蒸盡，出洪範恢復清明的眸子。

「子安兄，我臨戰突破。」

他一邊說著一邊開合五指，適應著新的力量。

「認輸吧，你已不是我對手。」

沒有盛氣凌人，沒有驕橫跋扈。

只有理所當然的平淡。

宮子安同樣站起子，抬起了頭——自剛才開始，傷口中的砂礫不再作祟。

但正是如此，才格外讓他不能容忍。

「伱在小視於我？！」

宮子安怒笑道，榨出僅剩不多的真氣，再度運起流手。

他坦然接自己的天賦不如兩位族弟，可為武者的驕傲，卻不缺一分一毫。

洪範見狀頷首，第二次披掛戰甲。

渾然境后，沙世界的效果更強。

新的荒沙戰甲只兩寸厚，比原版薄得多，但防力毫不差。

相對應的，著甲狀態的敏捷程度大大提高，反過來超越了油盡燈枯的對手。

洪範邁步加速，自風沙中出兩把重鐧。

戰鬥起而攸止，結果毫無懸念。

第一鐧打開招架，第二鐧轟上腹。

宮子安重傷嘔，滾倒在地。

好在命無憂。

風沙平復。

「諸位……」

洪範散去披掛，轉朗對眾人。

「萬幸不辱使命。」

李鶴鳴怔怔然著場中青年，緩緩靠上椅背。

校場空寂片刻，然後被歡呼與哽咽填滿。

劍鳴鶴唳的榮已離開了金海城二十五年。

今日，每當放榜時便被萬千討論的「天驕」二字，在這座城市終於又有了的概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