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虛張聲勢

天漸晚。

落日的餘暉，為雪谷中的樹榦塗上了一層鮮。

無形火雲低空飛馳，著目標擊空。

熱膨脹的空氣發出恐怖雷音。

賀良駿翻落地，將右手手掌冰雪，燙出一陣嗤響。

鏖戰至此，他臉上自信狠的笑容早已消失。

其左小臂的皮與袖被炎流勁一燒毀，卻連一疼痛也無。

這是深層組織嚴重壞死的表徵。

另一邊，洪勝也未好到哪裡去。

他的上襤褸，右肩與左肋各有一中間緋紅、周圍發黑的淤斑。

正是拜七星指所賜。

數十米外，李神機的形象尚算鮮。

這倒不是他的實力過四臂夜叉，而是余開誠此人狡猾惜命，開戰至此只是糾纏，將一對一的決鬥是打了游擊。

戰場上橫，戰鬥反而越來越遲緩。

會獵隊伍這邊固然是茍延殘、無力反擊，沙匪們也承擔了不傷亡、再無戰意。

歸到底是來之前要求的人頭數早就砍夠，而海上飛從來沒有超額完任務的職業素養。

熬到現在不撤，僅僅是因為三當家還沒回來。

就在此時，谷邊林地傳來雄渾風嘯。

一把染大刀從林中掠空飛旋數十米，橫貫一輛傾倒在戰場中央的馬車車廂。

零星戰鬥頓止。

攻守雙方各有許多人認出，這是方天縱從不離的大刀「斷鋼」。

此刀歸來，意義不言而喻。

守方陣中人聲一時湮滅。

洪赦幾乎握不住短斧。

中刀傷的湯大個眼前一黑。

被護在後方的鄭芙蕖目怔怔，更是周寒徹。

「三當家回來了！」

相反，沙匪陣中歡呼疊起，響遏行雲。

無人在乎大刀斷去一半的刀。

除非是勾連自然、神威莫測的真正神兵，其餘兵再有名也只是消耗品，向來常換常新。

方天縱每日不是砍人就是斬鐵，斷鋼大刀早就換過幾次。

待谷中呼聲稍歇，林中腳步漸近。

眾人目匯聚，便見到一個消瘦影大步出林，隨手拋擲出一個球狀。

這沿著雪地翻滾，最後仰面朝天，赫然是一個人頭。

沙匪們的笑容迅速消失。

雖然這人頭七竅都是污，未瞑的雙目更是駭人凸，但他們還是認出了其份。

「這，這是三當家的人頭？！」

一個距離最近的沙匪率先喊道。

驚聲如刀，殺盡喧嘩。

「搞這樣，難為你們還能認得。」

出林者立於高，縱聲長笑。

正是洪範。

「怎麼，想不到活著回來的是我？」

他目睥睨，掃過群匪。

「方天縱自以為修為高我一階，就能穩勝。」

「真是愚不可及！」

「若是星君這麼好殺，驚沙公如何橫行金海十年？」

幾句話功夫，洪範已橫雪谷，大步陣。

其每進一尺，沙匪便後退一丈。

及至他在雪谷中心站定，卻是以為界，使戰雙方涇渭分明。

形勢驟然逆轉。

洪範後，原本被殺得疲態盡顯的金海子弟們只覺里又來了力量，湧起了債償的衝。

洪範前，沙匪們端詳著回來了但沒完全回來的三當家，頭上彷彿被潑了一盆冰水。

賀良駿見狀不得不介。

「你怎麼殺得了老三？」

他厲聲問道，目釘在洪範上，想要看清後者虛實。

但相互試探的遊戲剛一開始，就被「梭哈」結束。

「堂堂七步殺星，只會問些廢話？」

洪範斜睨賀良駿一眼，反手出一道沙流，將在車廂上的斷鋼大刀豁然拔出。

持刀在手，他上步踩住方天縱頭顱，向洪勝。

「大兄狀況如何，可還能戰？」

「不算好，但不會比這矮子更差。」

洪勝回道。

洪範微微頷首，將方天縱的頭顱緩緩碾雪泥。

「雖然宰了腳下這廝花了不力氣，但我亦有餘力。」

他說著平舉大刀，遙遙指向海上飛兩位當家。

「還剩一個殺星，一個夜叉；不如我兄弟二人聯手，再留一個下來？」

此話雖是發問，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戰意昂揚。

「正有此意。」

洪勝烈聲回道，砰然掌心大氣。

雪谷之中，氣氛再度繃。

洪範緩步前，周遭方圓十米地面鼓如沸。

沙流縷飄飛，譬如眾星捧月，浮空飛旋。

目睹星君威勢，不沙匪嘍啰心中惴惴，連余開誠也不住目游移。

自家人知自家事，論正面作戰，他這老四哪裡能比得上老三方天縱？

但此刻「斷鋼」人刀俱亡，洪範看起來卻連傷勢都不太重……

在注意到李神機暗劍指，緩緩靠近后，海上飛的四當家徹底綳不住了。

「二哥？」

余開誠不聲退出數步，朝賀良駿喚了一聲。

有這一聲帶頭，沙匪們全都轉回目看向二當家。

賀良駿臉沉，知道軍心已不可用。

沙匪不比軍隊，逆風仗時可沒有令行止的說法——當了逃兵，無非換個綹子而已。

「好啊，好啊。」

決斷既下，賀良駿反而面稍緩。

「我本以為馬驚沙垂垂老矣尚能威震沙海，已是不凡。」

「沒想到你居然能以貫通境界反殺渾然四脈。」

「樹大招風，這筆仇先記著，我倒要看看伱洪範還能活上幾年！」

「我們撤！」

一聲令下，沙匪們如蒙大赦，轉便走。

包括洪勝、李神機在，亦無人真的追擊。

組會獵隊伍的終究是些公子僕役，而非真正的戰士。

縱然練有武道，這些大多未經實戰的年輕人固守自保已經勉強，更何況主出擊？

沙匪的背影剛消失在視野，陣地後方已傳來一片刀槍墜地之聲。

「我的洪範大，你是怎麼殺的方天縱？」

崔玉堂大步上前匆匆發問，後跟著同樣猴急的洪平。

但他們旋即發覺，轉過來的洪範殊無笑意，只瞥了他們一眼，視線便落在滿地之上。

兩人的興勁瞬間淡去。

「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

洪範冷淡回應，與二人肩而過。

然後對著所有倖存者遙遙發令。

「先幫傷的理傷勢。」

「接下來的半程路能走的都下地走。」

「馬車和雪橇都讓給戰死弟兄的——我們得帶他們回金海城。」

PS：設定定時發布，結果手一直接點了發布。

這是明早的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