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傳奇 XVII

  四分四十七秒。

  方鴴關閉了主通訊頻道，隻留下半空中的發條妖的視野。眾人則通過這個固定的視角，俯瞰著他——距離既不近，也不遠，只看著他在一片雨之中展開大大小小十數臺靈活構裝。而高高低低的構裝，猶如安靜的哨兵，環繞著它們的煉金士，外表折著著金屬的冷。

  方鴴手握著一隻發條妖，看著浮在半空中的矩陣，那是一片金的發條妖，他輕輕轉過右手，讓掌心向上，金屬手套上的齒與儀表一陣轉。

  與之相對的，無數金的小球一片起伏，一條條人們所無法看到的以太的線，與方鴴魔導爐的主水晶相連，與發條妖集群的主控水晶相連。

  並在彼與此之間，各留下一個印記。

  方鴴激活了每一個發條妖。人們看到暗紅的啞在每一個黃銅外殼下依次亮起又熄滅，像是一片海，大多數人明白此舉的含義，但心中又充滿了疑，為什麽要激活這麽多發條妖，真用得上嗎？

  方鴴正無聲地翻過手掌，切斷了發條妖與傳送水晶之間的聯系，讓給它們一隻隻落到地面上。

  然後他才安靜地看向一側，在那裡，人們視野之中所無法看到的空間之中，正浮著一位小小的士，四羽薄如蟬翼，長發碧綠如瀑，而瞳中的安靜的，猶如古井，並不外在如水的敵人影響分毫。

  “塔塔小姐。”

  方鴴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銀芒，塔塔點點頭，兩人不需要再多流，千言萬語，皆在一個閃念之間，同時流淌在他們的心靈之中。

  兩人皆出手，指尖與指尖，在半空之中一對。而在旁人看來，則只看到方鴴出食指，在前方虛空之中一點，一片約的銀網絡以那裡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但那是什麽，人們不得而知，連冥與Virus心中也無答案，兩人隻到微微有一訝異，但並未開口，煉金士們有太多的，或許是某種強化件，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一切皆無定論。

  只有冥到有一點悉——那像是妖使的計算力權限轉移，把系統的計算力形一個網絡，分給其他人，但這個想法只在心中一閃而過：這裡又哪來的妖使？哪來的其他人呢？

  而考林—伊休裡安工匠總部，晶部的部長辦公室之，此刻正傳來一聲巨響——

  法萊斯-銅灣一掌幾乎把桌上的東西拍得紛紛跳起來，而這小老頭兒則一下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就是這個，銀之塔的守護者，我找到你了，五號小姐——！”

  那是正龍魂。

  但又並非一般意義之上的龍魂。

  他笑得幾乎直不起腰，眼淚鼻涕一把的。

  但笑著笑，老人臉卻一點點黯淡下來，只有眼圈紅紅，白胡須仍一抖一抖的：“看吧，看吧，那家夥功了啊，他證明你我所有人都錯了，錯得離譜——”

  他不由長歎了一口氣，雪白的須眉之下，兩隻渾濁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傳訊水晶之中的方鴴：“加把勁啊，塔塔士……”

  三分五十秒。

  兩道黑的水，已經漫過了最近的一條街道，它們距離方鴴之間，還有最後一道阻隔，即之前地震之中所形的裂層，倒塌斷裂的建築形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而人們隻期待著方鴴趕快收拾好補給，並離開這個地方，因為包圍圈尚未完全形，兩道水匯合之前還有一線生機。

  但讓他們訝異的是，方鴴顯得十分鎮定，一也不。

  黑暗之中的微，隻映亮了年此刻專注的神，疲憊與舊傷，讓他臉不複之前的健康，呈現出蒼白的澤，額頭上也此刻掛滿了細的汗珠，而只有黑沉沉的眼底，仍舊折出那一點閃爍的芒。

  在這個距離之上，人們甚至於很難看清他此刻手上的作。

  而只有希爾薇德虛弱地靠坐在一旁水晶邊上，注視著這個大男孩認真的一舉一，看著方鴴將每一個發條妖握在手中，讓一道外殼的虛影正在與黃銅小球重疊，銀芒在球上一閃即逝，然後他才轉過手，將它放在一邊。

  但在其他人眼中，方鴴只是左手輕輕拿起一隻發條妖，然後又將它放下。

  這個古怪的舉，讓他們既焦急又疑：

  他究竟在幹什麽呢？

  為什麽還不離開這個地方？

  這是人們心中此刻無解的疑問。

  “大使先生？”指揮中心，軍方的人也有些不解地回過頭來。

  可大使隻輕輕搖了搖頭。

  “相信夏亞先生。”

  一片沉寂。

  或許而此時此刻，他們也只能選擇信任。

  但人們自然也看不到，方鴴前方，此刻正懸在半空之中的那位平靜的妖士的眼中——塔塔長長的睫之下，淺綠的眸子，正注視著天邊的兩道‘風暴‘。

  可猶如只看到了兩條潺潺流溫和的河水，顯得平靜而無害。

  然後才舉起手，依次出五指指尖，纖細而弱。

  “銀之塔，聽我號令——”

  下一刻，人們張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在方鴴邊，最外圍的四隻殲滅者QV700部同時閃過暗啞的紅，同時旋著升起，以他/為中心，共同張開它們的主面板，向著遠的敵人，出猙獰的主水晶。

  “什麽！”

  一陣嘈雜席卷過人群。

  他們心中同時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難道他打算在這裡堅守待戰，以一人之力，抵這如水一般湧來的怪？可這怎麽可能，如何做得到，又有何意義？

  瘋了嗎？

  但更讓人們吃驚的是——

  此刻又是誰，在控制這些靈活構裝？

  塔塔隻輕輕將手由左向右下一劃。

  “魔力之矛。”

  廣場之上一片死寂。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的芒，宛若眾人眼底的。

  那芒正在遠去，猶如天際的流星，劃過四條明亮的線，直夜蜥人黑沉沉的集群之中。

  束由前向後，點亮一片耀眼的閃，以太魔力被為一點，在擊中障礙之時產生了炸，明亮的華，強勁的氣流將夜蜥人吹得東倒西歪，陣線的最前方頃刻之間產生了四個巨大的缺口，夜蜥人的進攻勢頭一時之間為之一滯。

  它們似乎停了下來，在查看是什麽正在攻擊它們。

  但它們等到的，或許只能是一個它們並聽不到的號令聲：

  “超載，雨。”

  妖小姐的聲音，輕而，但一字一句，吐詞清晰。

  殲滅QV700部的水晶瞬間變得無比耀眼，猶如一顆旋轉的恆星，放出無比的與熱，它傾斜的面板再一次張開來，分旋著斜指向半空，向漆黑的地下世界放出一片雨之華。

  金紅的束，一道接著一道，猶如離弦的箭，它一次又一次點亮黑沉沉的金屬外殼，在塔塔平靜的指揮之下，沿著指尖指向的方向，向遠。

  先後六十四道。

  在黑暗之中猶如一片金雨落下，夜蜥人的前排齊齊倒下一片，這一次，夜蜥人不得不散開來，避那些倒塌斷裂的建築之，它們固然無畏，但也不傻，在清敵人的攻擊頻率之前，斷不會貿然前進——趨利避害，本就是生本能。

  三分整。

  “攻勢慢下來了！”

  人群議論紛紛，語氣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所有人皆看著這一幕，還未明白過來方鴴究竟是怎麽控這些殲滅者的，對方雖右手一直遙遙指向那個方向（實際是塔塔所在的方向），可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抬頭看過周遭外界一眼啊！

  是通過發條妖？

  所有人的目皆投向Virus。

  Virus冷冰冰的神僵了一下，雖不願，但還是看了看一旁的冥。

  “他在改造那些發條妖……”過了好一會兒，這位構裝王才說出了一個讓人有些不可置信的事實。連自己的語氣，在這一刻都變得有些奇妙起來。

  “等一下，”晨曦聽出了的言外之意，追問道：“你是說他在運用工匠系統？”

  KUN那邊正接了自己的工作，從另一邊走過來，聽到這句話時也怔了一下。

  冥猶豫了一下，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回答了對方。

  “可他還在控制那些殲滅者？”

  “差不多，是這樣……”

  “那麽，你們以前有誰聽過這樣的事嗎？”晨曦回過，問其他所有人。

  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搖了搖頭。

  人們甚至已經忘記了方鴴四控殲滅者QV700的事實，畢竟那與雙控能天使相比，其實也相差不了太多——當然在一般水準的戰鬥工匠看來，已經是天方夜譚一般的能力。

    而除了指揮中心之中。

  在其他地方，關注這一幕的人們還是有一些不安。

  一時阻礙對手的進攻，與擊退敵人相比，至還相去甚遠。他們也不相信，方鴴能以一人之力擊退如此多的敵人，從之前的攻擊力度來看，還遠遠不夠。

  但方鴴自始至終在專注於他手中的發條妖，隻讓人們充滿了不解。

  他究竟在幹什麽啊？

  難道他意識不到周遭的危險嗎？

  二分三十秒。

  “還有一半。”

  方鴴在心中對塔塔說道。

  妖小姐無於衷，隻點了點頭，而方鴴自然從心中到對方的心思：“我會盡力，騎士先生。”

  他才停了一下，抬起頭來：“不必勉強自己，塔塔，”他指了指手邊的工作：“其實這些再多一點就好。”

  但塔塔隻平靜地搖搖頭，如此答道：“騎士先生——”

  “龍魂，皆為它的騎士而生。”

  “而我們，總是全力以赴——”

  方鴴楞了下來。

  他張了張，看著對方，心中好像多了一些難言的東西——他忽然之間產生了一個念頭，塔塔小姐與他之間，龍騎士與龍魂之間，似乎並不只是一個契約那麽簡單。

  那些龍騎士之間的古老誓言，他並不了解，但此刻卻多了一些明悟。

  塔塔像是到他心中所想，但隻輕輕向他點點頭，然後轉過去，那一刻，只在一旁希爾薇德明亮的目中，能看到兩人之間淡淡的銀網絡，那是古老的龍之魂的力量。

  它在心靈相契的人之間，才會建立這樣的聯系。

  那是艾塔黎亞的至高誓言之一。

  而一個如此年輕的龍騎士，希爾薇德忍不住輕輕一笑，角上翹。

  遠，殲滅者黑沉沉的外殼正在彌合，然後它們轉向另一個方向，龍之爪牙已經近乎越過了最後一道屏障，它們飛上斷層帶，向這個方向圍攏過來。

  一圈黑在殲滅者之上漾開來。

  大范圍重力阱。

  這時候在場更多的、普通的工匠們才看出什麽，從口中吐出這樣一個顯得有些古老的詞匯來：“超載流。”

  “超載流？”

  那是一個多古老的戰，人們幾乎是楞了一下才想起這麽一回事來，可是超載流往往用在單個的儲法系靈活構裝上，要同時計算多臺構裝的熱容——這得多大的計算量？

  可人們話音剛落，便看到了索林方陣的芒——那是殲滅者的最強攻擊方式——魔力之矛的超載形態，青的束被一道道向漆黑的半空，匯聚一點，然後以萬千華的方式垂直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