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傳奇 X

  從表面上看來，擊殺了那幾頭龍之爪牙突圍之後，方鴴暫時獲得了息的機會。

  但人們不過隻微微松了一口氣，而心中仍舊懸著一塊石頭，他們看到方鴴正在向北前進，可那個方向距離唯一離開島嶼的途徑——第五座之橋正越來越遠，前方雖無敵人，然亦無退路。

  那裡只有一片空空的金字塔群，與其背後的一道孤懸的斷崖，下面上千尺，是熾金的熔巖之海，將這地底的國度映得一片赤紅。

  越來越多的龍之爪牙正在湧這一區域，猶如一道黑的水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這最後的一角猶如一坡漲之時的孤地，正被四周的黑水不斷侵蝕，直至只剩立錐之地。

  先前方鴴每一次避開追擊者，人們皆會發出一陣低歎。

  但歡呼聲漸漸消失了。

  人群一點點變得沉寂下來。

  人們心中不由生出這樣一個念頭，奇跡恐怕不會再一次發生了。因為擊殺幾頭龍之爪牙，與在這重圍之下殺出一條生路，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他們看到方鴴穿過一座古老的聖廟，放慢了步子，來到那斷崖邊上，下面金的熔巖緩緩流著，將年臉上的面映得閃閃發。

  前面是一座斷裂的橋。

  方鴴默默看著那座橋在熔巖之中僅剩下斷垣殘恆，它的橋面已經完全坍塌了，只剩下幾孤零零的柱子，長短不一，還矗立於這片金紅的海洋之中。

  他相信這座橋，與遠那座金字塔要塞另一面的孤橋是彼此相對的，它們的形製如此類似，即使只剩下幾柱子，也能看出其原本的連續拱架結構。

  想必一千年前，辛薩斯蛇人在這座深淵之上修築了這座金字塔要塞，與這兩座橋，還有外面那些大小不一的橋，將聖殿的核心區域與這片跡聯系在一起。

  但歲月的沉澱讓這些橋一座座坍塌並消失了，它們的主人也迷失在千年的過往之中，只剩下這座靜悄悄的、孤零零的跡，等待著它千年來的訪客。

  頻道之中正傳來蘇菲的聲音：“夏亞，茜那邊傳來消息，它們已經抵達橋另一邊了。”

  點墨染青竹也傳來消息：“大佬，我們到了，你快一點過來，橋正在變暗……”

  “夏亞先生，橋還有一分鍾持續時間，五十九秒，五十八秒——”軍方的人員語氣也充滿了急切。

  “不用通報了。”方鴴答道。

  通訊頻道之中一寂。

  “夏亞……？”蘇菲有些驚訝地問。

  銀的面遮住了方鴴的大半張臉，而隻留下閃閃發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自信地答道：“別擔心，我馬上就到。”

  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的自信是從何而來。

  這個輕輕的回答，倒是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而在視野的盡頭，數不清的龍之爪牙正在湧這座聖廟之。

  它們湧大廳之，立刻將方鴴團團包圍起來，而一頭黑暗巨龍從天而降，撲扇雙翼落在外面的廣場上，昂起頭用七隻金的瞳孔居高臨下地審視他，其裡的貪婪與狂熱並不加以掩飾。

  那一刻方鴴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自己腦海之中瘋狂地尖嘯：

  “蒼之輝——”

  那並不是龍的語言。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仿佛以這個作為引，四周龍之爪牙低沉地咆哮一聲撲了上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方鴴下意識讓能天使擋在自己面前。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陣低沉的震再一次芬裡斯的地心傳來，而當它來到靠近地表這片跡之中，已演化為一陣劇烈的橫向晃，方鴴正準備避開龍之爪牙的撲擊，但措不及防之下，竟一頭撞向一旁的祭壇。

  只是這一幕沒人笑得出來。

  在一聲清脆的裂響之後，方鴴到腳下什麽東西斷裂了，整個聖廟的地面開始傾斜，緩緩斜向下面流的熔巖之海，熾金的海傾斜著淌這座聖廟之。

  正在立起來地面上繪製著月亮、太與星辰，那是辛薩斯蛇人們古老的審風格，讓褐紅黏土的線條嵌黑曜石的地板之上，有些象。

  方鴴撞得頭暈眼花，萬萬沒料到這樣的場面——但他反應還快，第一時間抓住一旁的祭壇，同時讓能天使雙足向下一切，地面之中，讓它不至於跌熔巖之中。

  而飛撲過來的龍之爪牙則沒那麽幸運，一個立足不穩，從方鴴邊跌落下去，它們發出一聲驚慌的尖嘯，撲打著翅膀試圖改變自己的境。

  但聖廟正在坍塌，崩裂的方磚飛落而下，有一些撞上柱子改變方向，龍之爪牙閃避不及，被撞個正著。

  它們頓時失控，飛旋著墜下面那片金之海中，轉眼之間化為一團火。

  晃仍在加劇。

  方鴴的境也好不到哪裡去，聖廟似乎正從中央裂開來，一分為二，遠廣場上也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口，他這才看清下面整座巖柱都正在土崩瓦解。

  那頭黑暗巨龍也再站不住，隻得重新飛上天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仆役們一個接一個滾落金的巖漿之下，發出一聲憤怒的尖嘯。

  它的憤怒倒不是來自於爪牙的損失。

  而是在命令它的仆役們趕快抓住那個該死的人類——以及找出蒼之輝。

  在黑暗巨龍的怒視之下，龍之爪牙前仆後繼，在聖廟坍塌傾斜之時，仍不知死活地不住向這個方向撲過來，雖然它們自己損失更大，但同樣也對方鴴造了不小的麻煩。

  此刻無論是應急指揮中心之，還是國王廣場之上，抑或龍角大廳，每個正張地看著這一幕的人們。

  皆不由自主地握了拳頭。

  一方面是黑暗巨龍與它們的爪牙步步，一方面連立足的孤島也正在瓦解。

  芬裡斯劇烈的震，似乎也影響了以太界，遠的橋閃爍了一下之後，居然提前了差不多半分鍾時間消失了。

  橋的消失在這一刻在眾人心中更像是希的熄滅，雖然他們明知橋存亡與否，與此的方鴴也沒太大的關系，但心中的失落卻難以言喻。

  人們想不出方鴴如何逃離這一絕境。

  但應急指揮中心之，只有銀維斯蘭的會長眼中閃過一道沉，他忽然開口對方鴴說道：“夏亞，你後！”

  方鴴聞言看了那個方向一眼，不由暗歎一聲不愧是銀維斯蘭的會長，對於自己家的東西就是了解。他用力點了點頭，其實心中早已想好這一條退路，正與對方不謀而合——

  只是眼下的況讓他有一些始料未及罷了。

  他用盡全力避開一頭向自己撲來的龍之爪牙，然後用盡全力向前一撲，一手抱住自己能天使的腰肢，右手向那個方向一指，兩個魔力浮標相對繞過一百二十度的夾角，啟了閃爍能力。

  在劇烈晃之中，方鴴難以定位，這一閃爍或多或有一些運氣的因素。

  但在所有人的目之中，他與能天使一下從龍之爪牙的包圍之下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了懸崖的邊緣。

  還好，沒有超過太多，方鴴瞥了一眼自己與斷崖的距離——不過兩三步而已，那流的熔巖似乎就在眼皮子底下。他抹了一把冷汗，但留給他慶幸的時間並不多，片刻之間，能天使再一次消失。

  而在它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是在熔巖之海的半空之上。

  能天使並不有飛行能力，它幾乎是立刻就向下墜去。

  不人看到這一幕時不由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

  那下面可是漫布的巖漿，上千度的高溫。

  但應急指揮中心之的幾位會長與副會長們，卻已經看懂了方鴴的想法，他們眼中不由帶上了一種有些奇特的芒——這樣的想法倒不是前所未有，但也未免太極限了一些。

  方鴴咬牙關環抱住自己的靈活構裝，只在零點幾秒完了下一個指令。

  再閃爍。

  他出現的方向一如這些人所料，是之前一次閃爍的前方一百尺，是閃現的極限距離。

  然後便是一連串閃爍。

  那還像是金海洋之上編織出一條銀線，緩緩連向峭壁的另一端——那座金字塔要塞所在的方向，但那也只是看似緩慢而已，實際每一次閃爍之間都間隔極短。

  在戈藍德王宮之，貴族們與當今一眾小公主們已經完全看呆了。

  連蘇菲都忍不住微微張了一下小口。

  當然知道在這樣極端的況之下，完這一連串指令需要多麽沉著與冷靜，只要稍微錯個一兩次，對方可能將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直墜向下面的巖漿之海中。

  但迄今為止方鴴沒有犯一次錯誤，而且他每一次閃爍之間的間隔似乎還在短，那意味著對方正越來越練。

  “他怎麽做到的……”

  那條銀的線已經來到了熔巖之海的中央。

  “再快一些啊！”

  蘇菲聽到自己的老爸在自己耳邊念叨了一句，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一眼，蘇長風臉一紅，解釋了一句：“這小子膽大包天，我喜歡，這樣的人才我要定了。”

  “當然，前提是他要活下來。”

  要是平時，不得譏諷自己老爸兩句，但此刻，忽然有一種覺。

  他說不定真能功。

  半空中的黑暗巨龍這時終於尖嘯一聲直撲而下，它們當然不甘失敗，好不容易才將這人類到絕境，怎麽可能讓他輕易離開，這一刻再顧不得太多，龍之爪牙本跟不上方鴴的速度，它們只能親自上了。

  但方鴴早料到這些東西會狗急跳牆，在半空之中轉過，讓自己的右手對著飛撲而至的黑暗巨龍。

  同樣是一道耀眼的青一閃即逝。

  那頭黑暗巨龍的下場並沒比之前的同僚好到那裡去，尖一聲被彈飛出去，一頭墜下面的熔巖之中，化為一團金的火焰，後者慘一聲，趕忙撲扇著了傷的翅膀飛起來，但搖搖墜，一隻翅膀都已焦黑一片。

  另一邊方鴴同樣也不好，他在衝撞之下第一次沒能功啟閃爍指令，與自己的能天使一起被撞得斜飛向下，引起一片驚聲。

  但幸運的是。

  那個方向上居然正好有一座殘存的橋柱。

  方鴴砰一聲撞在橋柱之上，眼冒金星的同時，將手向上一抬，砰一聲發出飛爪抓住橋柱的外沿結構，整個人便懸掛在這座孤零零佇立於熔巖之海上的人工建築之上。

  不過這時他手上再承不住能天使的重量，後者手便墜熔巖之中，化為一團閃耀的金焰。

  方鴴心中有些可惜，要不是他左手了傷，其實有機會將能天使收回數據空間之中的。

  但眼下已考慮不了那麽多。

  方鴴抬起頭看了一眼橋柱的頂端，直接在那裡打開一道藍的門，從那裡召喚出第二臺能天使，然後他才一收加固手套上的線纜，在能天使的幫助之下一點點將自己抬升上去。

  先前的一幕已經完全震懾住了黑暗巨龍，讓它們一時間不敢在輕舉妄。

  而此時此刻，方鴴所在的這座橋柱，其實距離峭壁的另一頭已經不遠。

  還不到三分之一的距離。

  而他手上還有另一臺能天使。

  當方鴴爬上橋柱的頂端時，所有人才終於看懂了他的選擇，因為在這裡，在這一刻，前方再沒什麽能阻止他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