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浮出水面

  夜蜥人戰士長難以置信地站在一堆骸之間，那是跡之中的一條街道，在古樸斑駁的牆壘之間，夜蜥人與冒險者的鋪滿一地，看得出來雙方生前曾放下隔閡並肩作戰的樣子，但無濟於事——戰鬥慘烈至極，鮮漫流，填滿石板之間的隙，嗒嗒從臺階上垂下，滴答作響。

  除此之外，黑暗中再無其他聲音。

  只有亡者張開的口，空無聲的眼神看向一個方向，仿佛無聲的吶喊，至今仍盤旋於這幽暗的地下。戰場的中央，一個艾文奎因靈與一頭夜蜥人背靠背迎敵，兩人面前空出一片空地，周圍是環繞一地扭曲的亡靈的骸。

  鬼，骸骨，僵與幽靈破爛的鬥篷。

  銀維斯蘭的神注視了那個靈蒼白的面孔片刻，手蓋住對方死不瞑目的雙眼，才低聲對一旁的方鴴說道：“這個人是芬裡斯一個很有名的公會的會長，與人為善，是芬裡斯除之盟誓與聽雨者之外的第三大勢力。”

  “他個人實力很強，退居二線之前曾經是一個專業公會的核心員，退役之後自己建立了一個小公會。”

  方鴴自然也看出這一點——那一地殘缺不全的亡靈，似乎就是對方的勳章。

  他腦海之中自然而然浮現出兩人在最後一刻的絕境，面對敵人勢如水，退無可退，一支生鏽的長矛穿靈的口，並把他與後的夜蜥人串在一起，釘死在地上。那夜蜥人帶著華麗的頭冠，份似比戰士長更高一些，它保留著最後一刻的作，只是黑漆漆的眼眶裡面已經再無一澤。

  “我們來晚了一步。”神答道。

  “攻擊他們的是亡靈？”方鴴問道。

  “還有一些龍之爪牙，但我說不上來，與先前襲我們的那些有些類似，但有不太一樣，”神很難描述自己看到的東西，他想了一下才形容道：“它們從影之中誕生，作迅速，但非是人形，更不如說是……”

  “是龍。”

  希爾薇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兩人回頭看去，希爾薇德正仰頭專注地看著一面牆上的爪痕，每道爪痕之間間隔十幾厘米，長達幾米，深深切花崗巖牆面之，石屑崩落，最深可達兩寸左右。

  提著子微微向前探出子，用白皙的手指在牆上比劃了一下大致的寬度，才回過頭來：“它從這個方向飛過來，說是飛可能不太恰當，低空飛掠，在牆上留下這三道爪痕，無論是長度、深度與寬度都與青年時代的龍如出一轍。”

  “你怎麽知道，希爾薇德小姐？”方鴴問了一句。

  “我在戈藍德皇家博館見過幾次相關的標本，”希爾薇德答道：“與這爪痕如出一轍。”

  “幾次，你經常去那個地方？”

  希爾薇德輕輕點點頭：“我曾經在那裡住過一段日子，但並不怎麽令人愉快。”

  銀維斯蘭的神並不懂兩人的問題，不由問道：“但這地下，除了托拉戈托斯，哪來的青年巨龍？”

  “或許是它的子嗣？”那一直跟著方鴴等人的遊俠，這時了一句。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從未聽說過托拉戈托斯有過配偶。”神搖搖頭。

  “托拉戈托斯的確沒有配偶，它自從青年時代周遊各國回到這裡之後，就再於離開芬裡斯，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希爾薇德點點頭，認可了這種說法。

  但方鴴卻搖搖頭。

  托拉戈托斯的確沒有子嗣。

  “但它有兄弟姐妹們。”他忽然開口道。

  “兄弟姐妹？”神顯得有些意外：“那都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一千年前？我聽說托拉戈托斯的一卵同胞只有它一頭活下來，巨龍很有一巢存活兩頭的例子，更不用說更多了。”

  “的確，托拉戈托斯在那個幻境之中也與我們說過這件事。”方鴴答道。

  “但現在看來這番解釋似乎有些蓋彌彰的意思，”希爾薇德敏銳地眨了一下眼睫，好奇地看向方鴴：“它說沒有，也就是說這下面實際上還有，它的兄弟姐妹們其實一直都在這裡。”

  “它們的確是死了，”方鴴點點頭，他看向那爪痕，心中同樣到有些麻煩：“但它們還在這裡，為黑暗力量所侵蝕，並為了它們的一部分。”

  “這可就麻煩了。”

  神也皺起眉頭：“巨龍一巢可以有好幾十隻卵，裡面只要有一半活到青年時代然後被黑暗侵蝕，我們也很難對付，那可是巨龍啊。縱使被黑暗力量控制，失去了天賦的法能力也一樣。”

  方鴴沒答話，他心中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看向希爾薇德，卻發現貴族也正看向他，“你也想到了？”方鴴問道。

  希爾薇德點點頭，小聲說：“我聽了你和蘇菲小姐的分析，這地下的黑暗力量應當來自於被封印的那個存在，不管它是不是薩魯塔卡，或者薩魯斯，但它都不應該聽從托拉戈托斯的擺布才是。”

  “的確，反過來才有可能，”方鴴點了點頭：“其實我從未排除過托拉戈托斯是薩魯塔卡一個傀儡的可能，假設它的兄弟姐妹們都沒逃黑暗力量的侵蝕，它也未必就一定是最幸運的那一個。”

  “但這可能不大，從種種跡象表明，托拉戈托斯都有自由的意志，而且它對這封印之下的力量明顯十分覬覦，”希爾薇德低聲答道：“你還記得它給我們看的那個幻境嗎，隊長大人？”

  “我們在幻境之中實際是代了它的視野，它心中對於那力量的恐懼與向往，我們現在才回過味來，假設它真是薩魯塔卡的一個傀儡，應當營造不出那麽複雜的來。”

  “我父親的一個朋友，一個修行神系冥想的魔導士老先生曾經告訴過我，幻系的神能力都帶有極強的奴役質，它對於它主人的應當是徹底的臣服與畏懼。”

  方鴴在心中為希爾薇德的敏銳點了一個讚，但又有些好奇地問道：“修行神系冥想的魔導士好像都是宮廷士，你父親的遊可真是廣泛？”

  “貴族都是這個樣子的，必須得善於經營門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幫上你的忙。”

  希爾薇德一笑，答道。

  方鴴不了解貴族，自然無法回答。

  他重拾起先前的話題：“但無論如何，我們兩的分析其實都隻說明了一件事——我不知道托拉戈托斯是不是真掌握著黑暗力量，或許有，也或許沒有，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地下彌漫的黑暗力量肯定不屬於它，否則它何必要多此一舉，利用選召者勢力之間的矛盾？”

  希爾薇德輕輕點點頭。

  方鴴停了一下，低聲問道：“Virus小姐，你的意見呢？”

  “我是分析師，不是決策者，我在這裡是幫助你們發現線索之中你們可能失的細節，”Virus冷冰冰的聲音從頻道之中傳來：“不過總來說，我認同你們的分析，從邏輯上來說並沒什麽問題。”

  “或者你們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問。

  “其他人？”方鴴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晨曦先生怎麽看的。”

  “你小心一點，夏亞先生，”晨曦有些寬厚的嗓音從頻道之中傳來：“不知你有沒發現，據你提供的報，對方一開始就是在不斷引你們深這跡之。”

  方鴴點點頭。

  他自然考慮到了這一點，不過無論是Virus也好，還是銀維斯蘭的會長也好，這些大公會的高層人士無一不是經百戰之輩，他自己的很多經驗正是從這些人上得來，而後者看問題的角度當然不會比他更淺薄。

  有了這些人在後面打底，方鴴心中也有了底氣，他回頭看問那神道：“那些幸存者在什麽地方？”

  “在前面。”

  神當然聽了晨曦與方鴴的談——自己的頂頭老大，銀維斯蘭的會長都把自己放在與這個年輕人平等的地位上，他自己的態度自然就更低了一些，已經完完全全把方鴴當作了這次行的指揮來看。

  方鴴回頭看了不遠的夜蜥人戰士長一眼，心知有泰納瑞克盯著對方問題不大，於是便向前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了那個幸運地活下來的家夥。

  那是芬裡斯當地幾個小公會的員，也只剩下十來人而已，人人帶傷，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方鴴並不認識這些人，但對方這些人卻認得他，畢竟他之前拆橋滅了傑弗利特紅隊的半個團的舉，讓人想忘記都難。

  在傑弗利特紅隊的主導下，雙方曾經是對立的關系，但畢竟沒什麽深仇大恨，因此這些人頂多是對銀維斯蘭有些敬畏之心。方鴴也懶得與這些人廢話，直接把頻道之中軍方人員的通訊權限轉了過去。

  而經由廖大使一番嚴厲地‘說服’之後，那些人看方鴴的目就有些不大一樣了。

  那種覺就像是在看熊貓一樣——

  不過好歹這些人還算有些——畢竟能為選召者的人，也多半與懦夫無緣——這些人聽完當下的況，他們一一站起來把皺的服一整，拍著口對方鴴說道：“夏亞先生，我們大家都在這裡了，況大使先生也和我們說清楚了，芬裡斯島危在旦夕，不功便仁，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我們這條命就給你了，現在怎麽辦你說了算！”

  方鴴點點頭，也不客套，直接問道：“我想知道當時我們進第十二層之後，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之盟誓和傑弗利特紅隊現在在什麽地方？”

  這是現在他最想要知道的問題之一。

  雖然他心中不是沒有猜測，但猜測畢竟不能直接作為問題的答案，尤其是在眼下這個關頭，任何的錯判都足以致命。

  但沒想到聽了這個問題，這些人竟紛紛怒罵起來：

  “那些該死的傑弗利特的王八蛋！”

    “他們說好不對我們出手的！”

  “言而無信，那些該死的家夥還和我們立下了契約，他們竟然讓夜蜥人出手攻擊我們！”

  “那是你們自己蠢。”

  Virus冷冰冰的聲音從通訊頻道之中傳來，打斷這些人。

  方鴴也搖了搖頭，這是早已想得到的事，傑弗利特紅隊信譽一貫如此，但大公會就是有這樣的特權——他在社區之上發布的關於傑弗利特紅隊與弗爾之裔言而無信的帖子，雖然引來許多人聲援與圍觀，但還有更多的人在盲目地維護BBK聯盟。

  因為在這些人看來，大公會的聲譽，顯然是要遠超於他們一個小小的傭兵團的。

  “說正事吧，”方鴴也打斷這些人的話：“現在我們沒工夫聽你們抱怨。”

  那些人有些愧地互相看了看，然後才說起當時發生的事來。

  原來他們把橋弄斷之後，平臺上托拉戈托斯留下的獎勵品也隨之墜深淵，傑弗利特紅隊趁機鼓眾人，說是銀維斯蘭要獨佔一切好——其他人不疑有他，因為當時方鴴與銀維斯蘭的其他人的確是把他們阻斷在第十一層，並一馬當先進了第十二層。

  於是這些人組了一個臨時的聯盟，其目標就是針對銀維斯蘭，他們很快用法重新建起了一座臨時的橋梁，然後通過那座橋進了第十二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