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獵手 II

  方鴴與幾人向前追去，沒多久前方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斷崖，廣闊開裂的大地在這裡戛然而止，為一道深不見底的淵崖所齊齊截斷，前方是一座禿禿的石橋，筆直地延向黑暗之中，像是沒有另一頭。

  只在那個方向幽暗的霧氣背後，才能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方尖塔狀的建築，而在橋的這一邊，也立著兩座黑曜石材質的尖塔。

  在尖塔前，方鴴找到了雙胞胎姐妹之一的。

  那不知是姐姐還是妹妹之中之一，瞪大眼睛半跪在地上，在一堆骸之間，黑漆漆的眼睛有些空地看著上空，眼底似乎仍藏著生命最後一刻的驚恐之，蒼白得近乎明，微微張開的與眼角皆溢出來，淋淋地向下流淌。

  看起來稍微有些可怖。

  的致命傷似乎是在前，一個黑的傷口，連也流乾，變漆黑的。

  方鴴愣了一下，他其實對這對雙胞胎姐妹很有好，卻沒想到再見面會是這個況，心下微微有些不忍。他默默走過去，一言不發地合上對方死不瞑目的眼瞼，但手下的皮仍有一余溫，似乎仍由星輝潛。

  方鴴有些意外地回手，看著對方的首從指尖開始化為點點白，直至消失不見。

  這大概是不幸當中的萬幸。

  方鴴目掃向一旁，卻發現地上有一把手銃，那是一個很老的款式，翠鳥工坊的古舊作品之一，多膛結構，容彈七發，三式‘獅子’手銃，他有一把一模一樣的。

  他彎腰撿起那槍，槍口有些硝煙的余燼，可以想象它被用來抵著那位士的口開槍的場景，後者因為巨大的衝擊力向後仰去半跪在地上，用驚愕不已的神看著開槍之人，意識陷黑暗之中。

  魔導銃的主水晶是紫水晶，穩定而可靠，又富有魔力，正是希爾薇德最喜歡使用的主水晶之一，手銃的散熱結構被改裝過，用的薔薇工坊的款式。

  雕琢致的槍柄上有一個獨角徽，上面古老的矮人文字並不難以辨識，方鴴將自己的手銃取下，把兩把魔導銃放在一起，連邊角痕也顯得一致，徽記閃閃發，下面的兩個編號，仿佛是一對孿生子。

  “等等，這槍……”帕克忍不住說道。

  但方鴴看了他一眼，生生把帕帕拉爾人的後半句話瞪了回去。

  蘇菲在頁上看著這一幕，小聲問：“艾德，你是不是認識這把槍的主人，還有之前的那個針——？”

  當然看出方鴴的神有些不太對，因此斟酌了一下詞句，並不顯得咄咄人。

  但方鴴只是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收起兩把槍。

  “放心，我不會耽誤你的事。”

  “我只是擔心你，難道你不拿我當朋友嗎？你以為我隻關心公會的目的，但銀維斯蘭從不會如此。“蘇菲卻答道。

  方鴴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心中有些難言的意味：“謝謝你，蘇菲小姐，但這件事我一會自己一個人弄個明白，因為這是我為隊長的責任。”

  蘇菲這才恍然，輕輕點了一下頭——再不必多說什麽，是同樣於一個位置的信任，那種責任，自然完全明白。因為只有足夠優秀的人，才會認為自己天生應當比他人擔負更多。

  一直等到雙胞胎姐妹之一的已經完全化為點消失，方鴴才邁步穿過去，抬頭看了石橋之前的兩座方尖塔一眼，然後才踏上這座孤零零的大橋。

  它其實並不寬，不過隻容四五個人並行而已，但也不窄，只是因為兩邊禿禿的，像是天然風化形，下面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淵崖，所以才給人一種隨時會搖搖墜的覺。

  任何人看了一眼，也會到頭暈眼花，方鴴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並沒太多畏懼，走上去回過頭來對其他人說道：“保護好遠程職業，小心橋上可能會有問題。”

  其他人點點頭。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他們走到這座橋中央被人突襲而沒有準備，失措之下縱使是銀維斯蘭這樣的團隊說不定也會出大問題。

  但英與普通冒險者的區別就在於，他們總是會比一般人想得更多，並注意到每個細節，尤其是方鴴這種‘見’多識廣的人存在，他可能在指揮上並沒有什麽出的天賦，但勝在每一個場景總能讓他想起一些悉的案例來。

  至也算是一個紙上談兵的高手，何況紙上得來的認識，總歸也漸漸化為了實際的經驗。

  不過事實證明這一次他是多慮了，石橋雖然又長又筆直，走在中央部分時，兩頭仿若懸空，但一路上並沒出什麽問題。或許是戰鬥已經經過了這裡，就算橋上可能原本有一些陷阱，但也已被前面的人發了。

  至於發者是哪一方，那或許得去下面的無底深淵之中尋找答案，方鴴自然一點也沒這個好奇心。

  只是走到橋中央時稍有些驚險的狀況發生，橋面居然裂開來，差點以為它會就那麽斷裂下去，讓方鴴一時間還疑似自己也有德雷克家族的統什麽的。但所幸只是虛驚一場，後面幾人放低重心在方鴴指示下一個個順著開裂的一段爬過來，石橋吱吱嘎嘎不住往下面掉落沙子，但終歸還是沒斷開下去，最後點墨染青竹經過之後，忍不住長出一口氣，一副劫後余生的樣子。

  他忍不住歎一聲：“眾聖在上，這可真有點跡探險的意思了——”

  選召者其實並沒什麽真實信仰，只不過眾聖在上這樣的臺詞聽起來總比老天爺有格一點，因此久而久之，不選召者也鄉隨俗，與當地人一起七八糟地用起這些句式來。

  “說到跡探險，”蘇菲忽然開口道：“你們不覺得這裡有些眼嗎？”

  方鴴自然點了點頭，他其實早這麽覺得了，他抬頭看了前方黑暗之中林立的尖塔一眼，毫無疑問這裡就是跡的最深層部分，但他記得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這樣的場景。

  那是在托拉戈托斯給他們看的那幻境之中，那座孤零零矗立於黑暗之中的跡城市，不正與眼前的場景有幾分相似。

  但又不完全相同。

  大約是因為幻境所的地方並不是這座橋上，當然也有可能那裡是跡的更深，至於這裡是第十一層還是第十二層，其實這個概念在這裡已經十分模糊了。

  “很有人來過這個地方，”蘇菲也答道：“我是說更下面。這座跡下面肯定分為好幾層，我們可能已經接近第十一層了，至這裡肯定不屬於焦土層。”

  方鴴再點點頭，他自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有驚無險地穿過懸空的石橋之後，眾人才來到大橋的另一端，石橋的另一頭自然也是兩座方尖碑，不過這裡先前似乎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幾綿綿地依在方尖碑下，是聽雨者的人。

  而不遠的另外一些，則穿著傑弗利特紅隊與之盟誓式樣的戰袍，方鴴看到這些人時還楞了一下，他沒想到聽雨者怎麽會和傑弗利特紅隊在這裡上手，難道出手的不是那些黑亡靈？

  眾人向前再走幾步，視野中出現了更多的其他，不僅僅只是傑弗利特紅隊的，還有一些普通冒險者與其他公會的員，然後更是出現了夜蜥人的首。

  方鴴停了下來，到有些古怪。

  這些看起來不像是在互相廝殺——比如在他面前這幾，夜蜥人與傑弗利特紅隊的人首背靠背站在一起，到死仍舊保持著這個姿態。

  如果說這還沒什麽奇怪，但與他們同樣站在一起面向外面的聽雨者的人員的，就有些奇怪了。

  “這些人看起來像是在對付共同的敵人。”連箱子也看出了這一點，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敵人是從這個方向來的。”泰納瑞克看向橋的那一邊。

  茜也正在那個地方，經過治療之後，止住，也沒什麽大礙，只是臉稍微有些蒼白。而此刻站在泰納瑞克說的那方向，腳下正是一件破破爛爛的鬥篷，漆黑如煙，小心地用戰戟把鬥篷挑起來，下面是一頂金屬頭環。

  那個頭環的造型有些別致，它雖然有頭飾的大致廓，但看起來很難戴穩在頭上。

  “那似乎是個頭環，”蘇菲也看出這一點，小聲說道：“但這個式樣……”

  方鴴點點頭，他想象了一下，也覺得這東西本不可能戴穩。

  “這東西可真夠古怪的……”帕克毫不在意地把這東西撿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忍不住說道：“它簡直像是個拙劣的作品，有點像是羽的煉金作品。“

  羽總有一天會打死你的，方鴴心想。

  蘇菲也有點無言以對，不過銀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歎的是帕帕拉爾的心大：“你朋友可真夠膽大的……”

  “他是這樣的。”

  方鴴大概有點理解這家夥為什麽會中詛咒了，在未知的地方基本就是找死的最好途徑，不過這家夥眼下運氣正好，大概暫時死不了。

  總而言之，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離這小胖子遠一點。

  “那是一種樣式很見的蛇人頭冠，騎士先生。”但忽然之間，腦海之中傳來塔塔小姐的聲音。

  方鴴大吃一驚：“蛇人？”

  難道說那些黑亡靈，居然竟是辛薩斯蛇人？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可能，何況之前在那個靈遊俠也說過，那些黑人說話時有些奇特的聲音，但人類的聲音能奇特到哪裡去？除非是蜥蜴人，而夜蜥人的聲音在芬裡斯一帶應該不會有人聽不出來。

  但如果是蛇人，就解釋得通了。

  可問題是夜蜥人怎麽會和蛇人對上，而且理論上來說，那被封印在地底之下的黑暗神祇，不應該是辛薩斯的死敵嗎？

    他不由看向泰納瑞克，泰納瑞克顯然也認出了這些頭冠的形製，它從帕克手上接過這東西，眉骨聳起，顯得有點困的樣子。而方鴴這邊把塔塔小姐的提示與蘇菲一說，後者才恍然過來：

  “這知識相當冷僻啊，”略微有些意外：“我和點墨染青竹也沒認出來，你居然認識它。”

  方鴴不好意思說這其實不是自己的功勞，在涉及辛薩斯古代語言時候塔塔士可能涉足不深，但在其他方面，這位龍魂小姐絕對是頂級的移圖書館。

  你能聽懂上百萬種昆蟲的聲音所代表的含義嗎？

  妖小姐就能做到。

  甚至還會模仿蜂的八字舞——

  但不要問方鴴是怎麽知道的。

  “那麽說這些亡靈就是辛薩斯蛇人了？”蘇菲問道：“它們為什麽會無差別攻擊所有人，安德特鼠人村落的事也是這些亡靈乾的？可我搞不懂，為什麽矮人大叔背上會出現傑弗利特紅隊的匕首。”

  停了一下，才說道：“它們總不會想到嫁禍給傑弗利特紅隊吧，先不說有沒必要，手法也太過拙劣了一些。”

  方鴴也到有些奇怪。

  他繼續檢查哪些，然後才發現一個之前沒注意過的細節：“等一下，你們看這些。”方鴴忽然對其他人說道，他將一傑弗利特紅隊的翻過來，致命傷是一槍傷與一劍傷。

  現在方鴴也算經歷過大大小小不戰鬥了，看到這兩傷口，再結合此人的死狀，就大致推斷出對方生前最後一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