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選者

  對於龍這樣壽命接近於無限的生來說，很難評價它們是一頭老龍，年輕的龍，或者中年龍，雖然它們確實有過年的時。

  但對於趴在宮殿正中央的托拉戈托斯來說，它至從外表來看，是一頭垂垂老矣的龍了。

  在它漫長的生命之中，皺紋逐漸爬上了臉頰，匯聚在隆起的眉骨之下，或眼角與微微彎曲的角之上，像是一條條潺潺的溪流，流向那個凹陷的眼眶深。

  在那黑的影中，有一雙金的、如同將要熄滅的眼睛。而巨龍的下像是也人類一樣生出了長長的銀須，隨著重如雷的呼吸，它們也微微晃著。

  它一隻爪子疊在另一隻爪子上，一不地趴在一座金幣堆的山上面，幾乎像是睡著一般，偶爾抬起眼皮，出金的目看一眼大廳中的眾人。

  它的正前方是一個老矮人，他有一對霜灰的眉，帶著閃閃發的王冠，揚著眉對它說道：“我的老朋友，聽說你的狀況不太好，我千裡迢迢從埃爾德隆趕來，希能見上你最後一面。”

  托拉戈托斯認出這個矮人來，它是瓦裡特第十七個小兒子最小的那個孫子，鋼眉們似乎總是喜歡讓最小的那個繼承者繼承尊位，這好像就是他們的傳統。

  它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在它漫長的一生當中，與鋼眉們都保持著悠長的友誼，它見證了他們的四代君王，不像人類那麽易變，也不像靈那麽冷淡。老龍爪中此時還攥著那枚矮人送它的山脈之煙塵寶石——鋼眉們從群山的深將它挖掘出來，作為兩者之間不變友誼的見證。

  老瓦裡特圓圓的臉和那可笑的大鼻頭在它面前一晃而過，然後是它那個傲慢的大兒子，他戰死在了什麽地方來著？這一家族的特征，似乎都匯聚到了面前這個老矮人的上。

  在它右側，一個渾赤紅的老蜥蜴人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半蹲在宮殿的梁柱上，頭上滿了豔麗的羽，臉上塗抹著白戰痕，帶著桀驁不馴的目看著宮殿之中的同族。

  “尊敬的巨龍，巨蛇之尾已經重現天空，伊索林消失之後，我們很再能觀察到如此明顯的星相。我們不知道這背後喻著什麽，但水佔的每一個結果都是兇兆，或許大變將不遠矣。”

  開口的是一頭有些胖的蜥蜴人，看起來像個大肚皮的蟾蜍，帶蹼的爪子握著一微微彎曲的手杖，厚厚的脂肪上覆蓋著角質層，幾乎將它眼睛了一條隙，用視角的余掃視著大廳。

  它說話時，帶著厚重的腹音，有些令人厭惡。

  它旁一頭長著灰白皮的高大同類，就輕蔑地噴了噴鼻子。後者幾乎和泰納瑞克一般高大、年輕與強壯，結實的上躺著三條牙項鏈，上半就那麽袒著，兇惡的巨口利齒遍布更像是一頭從侏羅紀時代走出的生。

  它開口答道：“太紀元上所標示的大時代已至，它預示著靈與凡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辛薩斯會重回世間。我已經可以到星界的力量正在匯聚起來，那個聲音已經蘇醒過來了，這正是屬於我們的時代。”

  “而我，”年輕的蜥蜴人聲音噝噝作響：“就是安達索克預言之中那命定之月，閃耀之海的意志繼承者，古達索克的新王，各位，請給予我你們的古老祭禮吧。”

  它站出來來到托拉戈托斯面前，高傲地答道：“古老的守護者，給我你的祝福，我就是那個你等待已久的人，我將完你的夙願。”

  矮人沒好氣地回過去，擋在這家夥面前：“老托拉戈托斯自然會選出那個人來。至於現在，你最好是走開一些，因為它需要休息。它已經一千兩百歲了，你最好學會尊重老人。”

  “這是我們族的事，最好走開的人是你，老矮子。”高大的蜥蜴人不屑地說道。

  老矮人重重地哼了一聲，從背後取下戰錘握在手中：“看來我得教教你什麽是禮貌。”

  “戰鬥？”高大的蜥蜴人也取下長刀：“諸聖在上，我奉陪。”

  但正是這個時候，大廳另一邊傳來一聲冷哼：

  “真是無聊至極。”

  說話的是一頭佝僂的老蜥蜴人，它瘦得近乎皮包骨頭，就好像是一張灰黑的外皮蒙在禿禿的骨架上一樣，虹與瞳孔是迥異於它人的蒼白的，猶如一對凸起的死魚眼。

  在老蜥蜴人後，還有一群人類，紅的戰袍顯得十分顯眼，如果方鴴在這裡，一定能認出其中那個銃士，正是在靈跡與他打過一次照面的家夥。

  後來跡坍塌時，他看到對方被飛石砸中落到了谷底。

  而跟在老蜥蜴人後的，正是當時傑弗利特紅隊的指揮者——滄海孤舟。

  “各位，”老蜥蜴人用蒼白的眼睛看著其他人：“伊索林消失之後，古代聖賢們的預言便已經宣告失效，我們一族早不再相信那些古老的東西。新的紀元已經降臨了，而這一次我們黑夜之民將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辛薩斯必將歸來，但不是通過你們以為的方式。”

  “它，”它吐出分叉的信子，發出乾啞的噝噝聲道：“必將君臨一切。”

  “而你們，皆要臣服於此。”

  老蜥蜴人用枯枝一樣的手指指向其他人，用充滿了的威脅的目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告辭了。”然後它抓著手中的木杖，一瘸一拐地向後走去。

  在它後傑弗利特紅隊的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他們看了這座金碧輝的大廳一眼，眼中有些羨慕之，但也紛紛跟著老蜥蜴人離開。

  這些人一離開之後，寬闊的宮殿之中立刻空了好大一塊。

  在上一個時代之前，這座建立在山谷之上的宮殿曾經是辛薩斯蛇人用來執行祭禮的神聖之所，蛇人們崇拜星與月，因為它們的聖所往往高高在上，仿佛穹野。

  集的廊柱與階梯，則猶如眾聖與星河。

  方鴴與泰納瑞克正在蘇菲、茜一前一後的帶領下，緩緩走上宮殿前方的階梯，正好與從裡面走出的夜蜥人一族打了個照面，方鴴看到後面的傑弗利特紅隊，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而對面那夜蜥人一族的長者，在看到泰納瑞克時也停了下來，雙方都瞇著眼睛看著對方。

  但不過是短暫的一瞬，雙方便錯而過，彼此將彼此甩在後。

  滄海孤舟邊那個銃士還有些好奇地回過頭看了一眼方鴴的背影。“怎麽了？”滄海孤舟察覺到他的異常，開口問道。而這時候那個年長騎士喬裡已經不在這個隊伍之中，靈跡一戰之後，後者已經在半個月之前退役了。

  “沒什麽。”銃士搖搖頭，他在靈跡之戰與方鴴手過一次，但兩者都在較遠的距離上。而這一個月以來，方鴴的變化不知有多，加上後者又帶著面，他自然沒能認出來：“只是有些奇怪，總覺得之前過去那人有些眼。”

  “你是說銀維斯蘭的那個小公主？”滄海孤舟問道。

  “不，是另一個。”

  “是那個蜥蜴人。”

  “是它旁邊那個年輕人。”

  滄海孤舟回憶了一下，確信自己沒有見過對方，他對自己的記憶力很自信，因此便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回頭去問那老夜蜥人：“尊敬的長者，之前那家夥是？”

  “安達索克來的年輕人，我聽過它，比裡面那個稍微有前途點。”老夜蜥人聲音沙啞地答道。

  方鴴則沒那麽多想法。

  他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傑弗利特紅隊的銃士，不過他早知道傑弗利特紅隊在這個地方，又了解對方與之盟誓的關系，心中自然沒太多驚訝。

  他和傑弗利特紅隊有不小的仇，不過這不代表著他在公開場合會公然挑釁對方，充其量躲在暗悄悄對方一下罷了，就像之前那樣。

  當然，隨著自己等級與力量慢慢長，方鴴相信自己總有機會給對方來一次狠的。

  至於現在嘛，當然是假裝不認識好了，在軍方的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他事實上還有不小把柄在弗爾之裔手上呢。好在讓他松一口氣的是，對方似乎確也沒認出他來。

  只有蘇菲留意之前的細節，一頭黑發在前面微微晃著，問道：“你認識他們？”

  “誰？”方鴴問道：“你說傑弗利特紅隊？我在艾文奎因和他們打過道。”

  騎士輕輕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才說道：“他們不是什麽好人，弗爾之裔在選召者之間口碑很差，我看他們好像注意到你的樣子，你最好小心一下這些人。”

  方鴴微微吃了一驚，他還以為這些大公會都是一丘之貉，至表面上會維持一團和氣的樣子，沒想到蘇菲竟然直接這麽尖銳地指了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些釋然，傑弗利特紅隊在他看來是龐然大，在銀維斯蘭看來自然不算什麽，可以隨意評價。它背後的BBK事實上連十大公會都算不上，被KUN所在的風語者俱樂部穩一頭。

  如果是Elite這樣的公會，對方說不定就要謹言慎行了。

  蘇菲回過頭，看他神就猜出他在想什麽，不過也不解釋，其實悉的人都知道的格如此。喜歡和不喜歡什麽，都會直接說出來，看方鴴這一行人不過是小冒險團，才善意提醒對方一下。

  “我在古塔的確聽過這樣的傳聞，”希爾薇德忽然開口道：“傑弗利特紅隊在那裡的口碑的確很差，尤其是在原住民之間。”

  “你是古塔人？”蘇菲回過頭好奇地看了一眼這個致得好像人偶一樣的貴族。

  “我是來自古塔，蘇菲小姐，”希爾薇德淺淺一笑回答道：“而且我記得蘇菲小姐也來自那個地方吧？”

  “嗯。”

  蘇菲點點頭，新手時代的確是在那裡度過的，那裡其實並不是銀維斯蘭的傳統勢力范圍，而是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與傑弗利特紅隊手的第一前線。

  這個知道的人並不多，但這個人好像很了解，不由多看了後者一眼，總覺得對方對自己好像有些敵意。

  但希爾薇德只是笑的回應的目。

  幾人進大廳之中。

  方鴴正好聽到前面一個甕聲甕氣，帶著腹音的嗓音在抱怨：“離經叛道！”他轉過一道廊柱，才看到說話的是一頭高大的蜥蜴人。

  褐黃的皮，眼睛上塗著棱形的黑花紋，巨大得像一頭蟾蜍，對方還在說道：“它們竟然和人類勾結在了一起，真是墮落不堪，不愧是最為低賤的一群家夥。”

  “還有海裡的那群家夥，我聽說它們也與這些人勾搭在一起，古達索克神聖的脈，就被這些敗類玷汙了。”

  它還在喋喋不休地說道。

  而那個皮灰白的高大蜥蜴人已經警覺地轉過來，目從方鴴等人上一掃而過，接著好像當他們似空氣似的，直接鎖定了泰納瑞克。

  它細長的瞳孔，已經完變了一條狹窄的線。

  “索金氏族！”方鴴這次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來，安達索克三聖族之中最著名的一支，也是遠南王國真正的領導者。而在他眼中，這頭蜥蜴人比泰納瑞克還要來得強壯一些，至高就高出一線。